赵绮曼找来长绳,绑在马车上,从洞口悬下,将二人拉出地穴。张英卓将林逸抱入车厢内,叫赵绮曼陪他闲聊,别让他睡着。而自己亲自驾车,快马加鞭,赶回庸州城。
一路颠簸,林逸忍着不适,闭目休息。赵绮曼掏出手绢,轻轻擦拭他脸上血迹,责备道:“找机会逃出去就是,干嘛非要逞强?”
林逸嘴唇嗫嚅:“不除掉饿鬼,等它出去,还会害更多人,只能和它拼到底。”
“天下那么多鬼怪,你又管得了几个,至于把小命都要搭上?”赵绮曼没好气道。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林逸睁开眼,侧头望着窗外,目光涣散。“赵小姐,谢谢关怀。”
赵绮曼叹口气,扶额道:“何必多礼,怎么说,都是被你救了一命,这点担心还是应该的,你好好休息吧。不过张胖子交代,千万别让你睡着,你若觉得困了,可以与我说说话。”
林逸眨眼以示感激,缓缓问道:“赵小姐,你为何会中阴冥之毒,是长生教所为么?”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赵绮曼咬牙切齿,恨声道:“那晚,一位中年妇人突然闯入闺房内,将我擒住,喂下阴冥丹,响声惊动守卫。爹爹带着手下,匆忙赶来,也不知那妖妇使了什么邪法,一挥手,十多人身首异处。而后,她自称长生教使者,要青帮替她做事,我们被吓坏了,哪敢拒绝,只得服从。”
“一挥手?”林逸好奇道,“没人看清她使得什么兵器吗?”
赵绮曼摇头,面露恐惧,“就是赤手空拳,找来仵作验尸,检查说死者伤口整齐,像被利刃切断,绝非凡力所致。”
林逸大皱眉头,这种功夫可没有听过,转言问道:“那她要你们作甚?”
“妖妇说,灵官府的洛山,曾害死她七个孩子,要找他报仇。不仅得折磨他,还要当着洛山面,将他女儿撕成碎片。可她又对洛山有几分畏惧,想借我们力,设计阴他,甚至胁迫青帮,替她豢养饿鬼。”
林逸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冲外面喊道:“张师兄,能否再快点,洛师姐可能有危险!”不小心牵动伤势,咳出几口鲜血,赵绮曼赶紧按住他,让他别乱动。
赵绮曼犹豫半响道:“贵府的魏文斌也是被她练成了尸傀。”
“尸傀是什么?”林逸目光讶异。
“你今天不是看见了么,哪怕他受了致命重伤,也不会倒下,举手投足间力大无穷。至于具体原理……我也不懂。”
林逸沉默片刻,又问:“那沈无心怎么和长生教扯上的关系?”
“你猜到了?”赵绮曼闻言骇然,咽了下口水,徐徐开口:“臭小子,方才我就好奇,你是如何看穿我心思的?”
“此事说来话长。”林逸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从小在花江长大——你知道花江是什么意思吗?”
赵绮曼点点头,承认道:“青楼勾栏,赌柜画舫呗,这么讲,你还是个龟公?”说完,捂嘴偷乐。
“不是,但也差不多。我八岁跟着母亲学习乐道,卖艺为生,每天在青楼画舫间流转,斟酒陪笑,奉承客人,起初总是说错嘴,免不了挨上几句打骂。为了讨好客官,少几下毒打,多两分赏钱,我变得小心翼翼,时时关注着客人的表情和动作,不断揣摩他们心思。久而久之,长了不少眼力劲,也总结出一套规律,对方撒不撒谎,往往一眼就能看穿。”
“这还有规律?”
“大概有几百个表情和动作,代表着各种情绪。”
“这么多!”赵绮曼瞠目结舌,“亏你能记下。”
“记不住,就得挨打。”林逸苦笑着耸耸肩膀,吞吐道:“其实常见的,也就那么几十种……比如说,对方窃笑、得意、扬眉……”
“说明你猜错了!”赵绮曼插嘴打断,目光烁烁。
“不。”林逸摇了摇头,耐心解释:“这得看情况,如果你在恭维对方家底殷实,执掌大权,他露出这些表情,往往就说对了。但是,如果他犯了罪,藏了什么东西,你说轻了罪名,指错了地点,他也会露出这些表情。”
“还有呢?”赵绮曼禁不住好奇,连忙催问。
林逸这下也来了兴致,不顾伤势,娓娓而谈:“眉角往下意味着忧伤,下巴努起代表着尴尬,努起时嘴角下垂,是在自责。两肩齐怂说明这人自在、有信心,单肩则是心虚,不诚实。交谈时声调提高,眼睛直视你,这是为了观察你的反应,想将你说服。睁大眼,咽唾沫,对方是在紧张。抓耳挠腮,摇头前先微微点头,表情跟不上反应,代表他口是心非,正在撒谎……”
林逸口若悬河,赵绮曼越听越迷糊,觉得云里雾里,渐渐失去耐心,只能尴尬赔笑。
林逸及时住嘴,喘了口气,身体有些疲惫,缓缓伸手指着她:“你现在眼神往右瞟,是在思考,笑的时候右嘴角不动,左侧咧起,意味你在假笑。看来赵大小姐已经听得不耐烦了,正在想怎么岔开话题。”
“好吧。”赵绮曼摊开手,双肩同时怂起,翻眼一扫斜上方,“又被你说中了。”
“你这表情是感到无可奈何,干脆放弃抵抗,大方承认了么?”
“反正瞒不过你,还不如实诚点。”
“没有那么灵,只有六七分准确性,像张师兄那样,我就看不出来。”
“差不了多少。”赵绮曼无所谓地摆摆手,弯腰靠过来,转开话题道:“刚才我还没回答你,沈无心为何要助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