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伯懿咧着嘴笑:“猜猜这是什么?”
许清菡正要打开匣子的手一顿,也笑了起来:“发钗?步摇?还是蛐蛐王?”
听到最后一个,岑伯懿的脸有些黑,不由转头瞪了子松一眼。
子松站在后面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此时寒露沿着抄手游廊匆匆赶来,对着众人屈膝行了个礼,对许清菡道:“小姐,春娇那小丫头出了点乱子,点名要末伏过去一趟。”
子松忍不住看了寒露一眼。
原来春娇被寒露训斥过后,又在冰天雪地里跪软了膝盖,在东梢间呜呜地哭,谁也止不住。霜降便出主意要末伏过去劝。
还没到十岁的小丫鬟,哭得惊天动地,嘴里叫着“末伏姐姐”,就连拿撵人吓唬她都没有用。寒露被闹得没法,这才来找平时对春娇多有照顾的末伏。
许清菡知道末伏和春娇交好,春娇的要求虽然无礼,但此时也不是多问的时候,便挥手让末伏去了。
寒露拉了末伏,到角落叮嘱一番:“人手不够,你先去寻老夫人身边的芸香,跟她借几个小丫鬟,再多抱些铺盖……”
末伏沉稳地点头去了。
寒露想了想,站在了许清菡身后跟着。
这边两人已经继续说起话来。
岑伯懿讨好地对许清菡笑,柔声道:“你打开看看。”
许清菡挑眉,自从投毒案后,她和岑伯懿的关系似乎有点微妙。可是自己已经是个逃犯,认真计较起来,在门第上,连卖身为奴的洗脚丫鬟都不如……
她一面想着,一面打开手上的红漆描金缠枝纹匣子。大雪在刘家从未见过这么贵重的匣子,立在许清菡身后,伸长了脖子瞧。
岑伯懿眼睁睁地看着大雪的举动,心下不悦。他觉得刘家的丫鬟都极没有规矩,刚才那个叫什么春娇的,竟然还和主子抢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这是许清菡的丫鬟,还轮不到他开口训斥,因而岑伯懿只是抿紧了嘴角不说话。
匣子里装着一沓澄心纸,上面压着一对玉制的珰珥。
许清菡不知道这是什么,一脸询问地望向了岑伯懿。
岑伯懿的心漏跳了一拍,忙笑道:“三公主捣鼓出的玩意儿,说是往耳朵上戴的。京城的贵女都戴这个,我也给你买了一对来。”
生母卑微的二公主早夭,德妃所出的三公主深得圣眷,深宫寂寞,她最爱捣鼓这些东西,京中的贵女命妇们都爱学着她来打扮。
许清菡抿着嘴,抓起玉珰珥打量一番,弯弯的钩子下面缀着两粒南海珍珠,尾部两块小小的玉片上,是雕得极精细的蝶戏牡丹。
许清菡指着那两个钩子:“这个要怎么戴?难道还要打穿两耳?”
岑伯懿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许清菡,以他对许清菡的了解,此时已知这件礼物不讨她的欢喜。但许清菡的话不能不回,他只好讪笑着道:
“正是。菡儿看看下面的吧。”他不欲多说,忙忙地指了指澄心纸,意图转移话题。
许清菡却不依不饶,看起来当真是好奇得紧:“闺阁小姐们要怎么穿耳?我长这么大,还闻所未闻呢!”
岑伯懿苦笑,只得无奈地道:“择个黄道吉日,用手指和着米粒把耳朵磨软了,再用针扎进耳垂里,塞进一根细线,日子久了就可以戴珰珥了。”
寒露听着不由小声惊呼起来,用针戳穿耳朵,那得有多疼呀!
子松忍不住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寒露垂下头,耳尖却微微红了。
许清菡冷笑起来:“有了簪钗、头面做装饰还不够,非得在耳朵上凿出两个洞来。殊不知非但不能让容色更盛,只会让人道是‘丑人多作怪’!”
她说的是三公主,子松听出来了。
子松平日帮岑伯懿跑腿,有时也能听闻一些宫廷秘辛。比如三公主长相极为平庸,因而自小就爱找姿容出色的长公主的麻烦。长公主随了皇后,为人忠厚,能忍就都忍了。
可是长公主有个闺中密友,最是仗义执言,几次当众落了三公主面子。偏偏其父位高权重,三公主发作不得。
子松想着,便大着胆子睃了许清菡一眼,不料正好看到寒露望过来的眼睛。寒露慌慌张张地低了头。
岑伯懿却没有听出来,呆头鹅般地反驳起来:“话也不能这么说。新上任的探花就作诗一首,说是‘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
许清菡听着眸色微冷。
岑伯懿的声音渐渐小了,他虽然笨,但却能敏锐地察觉到许清菡的情绪。
子松收起兴味的眼神,心下不免心疼起岑伯懿,自家的傻公子,白白的瞎忙活一场,到了正主面前又不会说话,难怪这么多年来都没能把亲事定下来……
不过,有岑氏拦着,怎么可能定得下来。子松想着,神色不由幽深起来。
许清菡已经“啪”地一声盖了匣子,往寒露手中一放,抬脚就往前走。
众人忙不迭地跟上去。
岑伯懿几步就追上,小声解释道:“我想着这玩意儿新鲜,看着还算精巧,才拿来给你做及笄礼的。你若是不喜欢,我再补一样就是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许清菡的脸。薄唇俏生生地抿着,眉尾骄傲地微扬。脸上罩了一层淡淡的霜雪,非但没有淡去颜色,反而平白生出几分冷艳来……
许清菡目不斜视,嘴上的话不饶人:“你再盯着我看,我就让你在雪地里过夜!”
岑伯懿唯唯诺诺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