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没说明白,只道让他们继续走。
顶上是崖边,听说越往外种植越多。
逐日被套在山坡下的大树前,罗劼没说话,处理好一切,先一步走在前头。这里偏向山沟,底下灌木荆棘多。身前的男人拧眉嘱咐她小心,实在走不了可以拉住他的衣摆。
当然他也在关注纪嫣的安危。不过那丫头性子拧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亲昵地拉他。于是罗劼只能仔细脚下,顺便顾虑她的动向。
此时的太阳隐在云层后头,天色看上去阴沉不少。山坡上有风,顺着脸侧灌入衣底。凉嗖嗖,清冷得紧。
这里人烟稀少,走得多些,伐木的老人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不敢再往回看,心里头莫名打鼓。默默走在罗劼背后,专注脚下的路。只是越走风越大,吹得她睁不开眼。反倒是跟前的男人很适应这一切,比她行起来利索太多。
一步步小心谨慎,本是矛足劲在寻。她不算走惯山路的人,北高坡那边并没有这处陡峭。察觉到这点,她愈发认真,一点也不敢懈怠。
四周空旷,旁边山沟多是荆棘,看一眼就足够让人腿软。姑娘有些怕,深吸口气停了阵。待那男人探出绳索,示意她握住另一边,带她行走。
知道她的性子,罗劼倒真用足了心。
轻轻点头,以表谢意。纪嫣伸手搭上,两人行得慢,继续又走了阵。大概是昨夜下了雨,边脚的路稍微有些滑。才将跨步,姑娘便脚底一晃,手没抓住。一个不慎倏地往旁边山沟滚去。
随着惊呼,罗劼反应快,见状立刻倾身跃下,二人一起往山沟下滚。鉴于此处枯枝荆棘太多,他自是明白。只道不能伤了这丫头,紧紧抱了她。在落地时果断侧翻,整个人妥当地垫在下头。
纪嫣被这幕吓坏了,当真有些懵。俯身扑在男人怀里,手指紧紧攥住,胸口不断起伏。
而她身下的男人显然摔得更重,替她挡了一地的倒刺,那玩意儿就这么抵在背上,不必看也知扎了不少孔。
待到反应过来,他俩都是一怔。纪嫣哪敢乱挣,只得微微支起身,随后被他抬臂按住,声音低哑,告诫不可乱动。
到处都是刺木丛,情形有些糟糕。再又看,离顶上高坡还有段距离。纵使被他抱着,姑娘也摔得周身钝痛,更别想这垫在下头的人。
心下一惊,她不自觉握了他的衣襟。
抬头不住打量,伸手时被底下刺尖刮到,不防一缩。对方一声不吭,那蹙眉抿唇的模样看得人内心慌乱。姑娘秀眉微拧,忙着唤了声。
“罗公子……”
如今经他提起,记忆层层叠叠尽都涌现。三年前的乌河……表哥,毋庸置疑,就是她头一回跟文轩哥哥出行的时候。
那时在乌河酒馆吃午饭,不巧是发生了点小误会,回家被娘亲知道还狠狠训了一顿。本是及笄之后爹娘安排撮合她与表哥,奈何出行一遭,仍无下文。
想到那些过往,姑娘沉默,渐渐愣出神。
忆起那日遇到的三名登徒子,悄然打量一眼,纪嫣没肯说话。
认真想,那家伙是和他挺像。不过他当时留了胡子,看上去比现在成熟一点。
而且初入关内,锋芒尽收,可没如今这股子霸道之气,反倒是内敛不少。
她默默想,默默观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就不知他如今刻意提起是什么意思。早不说晚不说,偏生这个时候。叙旧还是找不痛快?那时情急,她是咬了人。所以这算得罪他了么,会不会是打算报复,报复她咬的那一口……
姑娘皱着眉头思考,神情顿时有些复杂。想了半天,适才露出一抹笑,粉嫩的唇微微弯起一道幅度。
“我说……怎像似曾相识。”
话里应付,罗劼兀自饮酒,也不戳穿。暗里哪会不知道这丫头,压根就是记不得,亦或者没多大印象。如今为了迎合他,偏生还要说客套话。
“记不得就算了。”
他又饮了一口酒,小二很是时候开始上菜。几份女儿家爱吃的小菜,两份红烧清蒸荤菜。分量不多,但配两人刚刚好。
眼看小二眼观鼻鼻观心,上菜过后很快退出。纪嫣未持筷子,张口否定。
“不,我记得……一些。”
看着他,眸子里尽是专注。倒不为别的,实事求是,脸蛋儿泛着红。
“你那时是不是留了胡子,比起现在,略显成熟。”
认真想,双眸水润润,坦言。
“而且你的人,似乎是想……欺负人。”
说到这里下意识不敢看他,害怕太过直接惹到对方。不过他的态度却很平静,记得他留了胡子,这样就够了。眼眸漆黑如墨,一派淡然。
“我没欺负你。”
口气沉稳,道出事实,纪嫣一滞,持起筷来,静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