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仙侠修真>大唐偕隐>第20章 许婚(上)
妇贵,我们侯家也能沾不少光。”

侯牧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不敢相信面前之人便是自己的父亲,一口气堵在咽喉,艰难说道:“可……可是……他……他是宦官啊!”侯希逸双眼微闭,手中念珠在转动,发出幽幽的响声:“自玄宗皇帝高力士以来,大唐朝廷多有宦官执掌大权、手握重器。将你许配给骆奉先,一来保你终身荣华富贵,二来为侯家寻求靠山。”

侯牧笛无法镇定,一改端庄贤淑,当面啐了一口:“女儿虽然深处闺中,也知道骆奉先是一介宦官,心术不正、阴险恶毒。父亲居然忍得下心,将女儿嫁给宦官作妾!我虽是您的庶女,也不至于这么低贱吧!”

侯希逸满以为女儿会心安理得应承这门亲事,却见她出言顶撞,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正声说道:“宦官又如何?京畿之地的良田美宅,十有五六是那些宦官所有。骆奉先伺候皇上多年,别墅、宅院少说有成百所。你把他哄开心了,随便赏你一所,你便可以衣食无忧过一辈子。父亲将你嫁给他,为的是你养尊处优,一世享不尽清福。这天大的喜事,别人盼都盼不来,你为什么还要排拒?”

侯牧笛一步步后退,眼角流出泪来,冷冷说道:“亏你一口一声说是为了我好!你将我送给骆奉先,到底是为我着想,还是想拼命巴结他?你表面上念佛诵经、清心寡欲,心里却一直在打算盘,想讨好皇上身边的红人,好安安稳稳做你这个官儿!”

侯希逸闻言,怒气不息,手指颤抖,几欲把念珠捻碎。他瞪着女儿,强忍怒火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为父虽然贵为节帅、镇守一方,但是这个位置并不太平。你可知道天下汹汹,处处是明争暗斗?我今日是一方节度,说不定哪天就身首异处。朝中若无人庇护,怎能保证侯家永远太平安好?”

侯希逸盯着侯牧笛,期待女儿明得事理、识得大体。可是侯牧笛不仅无动于衷,反而抬起眼睛和他对视,眼角的泪珠里透出怨气。侯希逸有些不耐烦了,嘎达嘎达拨动念珠,摆摆手说道:“我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只管嫁到骆奉先府上去,吃香的喝辣的。日后你自然知道为父是为你好!”

侯牧笛怔怔而立,泪光点点,喃喃自语:“庶女便要嫁给宦官作妾,嫡女却可以嫁给王侯为妻。同是一父所生,竟是天差地别。”侯希逸默念几句经文,开口说道:“说什么王侯、宦官,如今朝中是人人自危。你看那衮衮诸公,个个不求有功,但求避祸。开国以来名臣良将不胜枚举,稍有不慎就祸及满门,有几个有好下场?你嫁给宦官,受皇帝庇佑,可以保你远离灾祸。宦官无后,不必受那不肖子孙牵连,因此比功臣王侯更加安稳。你嫁过去,大可颐养天年,终身远离那斧钺之刑。”说毕,一声长叹。

侯牧笛暗自拭泪,半晌说不出话来,堂屋之中一片寂静。良久,侯牧笛抬头问道:“父亲,无论如何,你也不肯收回成命吗?”侯希逸吃了一惊,复又镇定说道:“我与骆奉先早就通过书信,议定此事。况且我已收了他的聘礼,怎么可以反悔?”

侯牧笛低下头,冷冷地说:“你大老远把我从长安接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侯希逸捻动念珠,闭目不语,微微点头。侯牧笛追问:“那么,你要我何时嫁给他?”侯希逸被她一问再问,颇不耐烦,说道:“我已许诺,一月之内送你过门成亲。青州去往京城,千里之遥,路上少说要二十天。我已为你办下嫁妆、安排车马侍卫,明日就启程。你回到京城,先回府宅叩拜你母亲。三日之内,你母亲自会将你妆扮一番,将你嫁到骆奉先府中。纳妾不比娶妻,没有那么多虚礼俗套,我就不回京城了。”

侯希逸说完,如释重负,再次拿起佛经,懒懒地命侯牧笛退下。侯牧笛却怔在地上,迟迟未走。侯希逸转头喊来家丁,说道:“你去把孙越、偶耕二人唤来——还有昆仑奴,一并唤来。”

家丁去了。孙越好找,只在居所高卧;偶耕和昆仑奴却不好找,远里院外不见人影。

原来,偶耕从坊中回到卧室之内,光着膀子坐在床沿气闷不语。李胜一路追了回来,踢开房门,指着偶耕就骂。偶耕等他骂完,仍只是冷冷一句:“今天打赢打输都是死,但是我打平了,自然应该活。”

李胜啐了一口,说道:“你在坊中顶撞李纳,他要你死,你怎么活得成?识相的话,明日一早自己把自己绑了,随我去往将军府,看他怎么处置。或者你现在就自杀,我将你尸首妆奁起来交给李纳查验,免得明天受严刑之苦。”

偶耕抬头看他一眼,问道:“我若不去呢?”李胜怒喝道:“不去?不去我便把你的丑事告诉节帅,你横竖捱不过一死!”

偶耕听罢,双眉紧锁、牙根紧咬,却又无计可施,唯有垂头看地。沉没半晌,方才说道:“犯下什么错事,就该怎么死法。我顶撞你的少将,罪不该死,更不该由他处死。我在府中做下丑事,罪有一死,理当在节帅面前自首,以死谢罪!”说毕,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偶耕这一举动,顿时令李胜方寸大乱。他疾步追上,横在偶耕面前,正声说道:“你何必自首?节帅赐你一死,你痛痛快快死了,那女子的清誉却被你毁了,更是生不如死。你何必害那女子?不如痛快点,找个无人之处,自我了结吧!”说着,抽出匕首递到偶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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