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耕才迈出两步,李纳起身挡在他面前,阴沉沉问道:“哪里去?”偶耕并不答话,低头仍往前走。
李纳在青州城中飞扬跋扈惯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置之不理。李纳气上心头,伸手搭住偶耕的肩膀,将他往回拽。偶耕运起一口气,肩膀一耸,从他手下挣脱,仍然闷不做声向前走。
李纳大怒,追身而上,跳起一拳,打向偶耕的后脑勺。偶耕头也不回,反手一抓,扣住李纳的手腕,顺势一挥,将其甩出。李纳急忙空中翻身,将偶耕的劲力化解,摇摇晃晃落在地上,险些站立不稳。
偶耕赤着肩背,汗泥满身,大跨步走出门去。李纳哪里容他来去自如?疾步追上,赶到门口,却扑了个空。对面突然闪出个人影来,与李纳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令李纳暴跳如雷,抬脚就将来人踢倒。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边嗷嗷乱叫,一边急急起身。坊中浮浪子弟追了出来,围在院门口,看到被踢之人面皮焦黑、瘦骨嶙峋,不是别人,乃是鹿友先生。
李纳一见鹿友,理也不理,指着偶耕的背影,招呼身后的浮浪子弟道:“快与我追上去,打死那混小子!”浮浪子弟有胆起哄凑热闹,却没有胆子与偶耕过招,个个站着不动。鹿友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口喘气,将李纳拦腰抱住,焦急说道:“少将,别的事暂且放下,李将军召你速速回府!”
李纳一见鹿友,气不打一处出,一把将他推开,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乌龟,不在节帅府上好变戏法,却日夜到将军府巴结我爹。我爹对你不错,我却饶不了你!”
鹿友满脸无辜,说道:“少将大人,我的爷啊,这是哪里话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声音微微颤抖,“快随我回府吧,李将军有要事相商,晚了就来不及了!”李纳不接他的话,劈头盖脸问道:“散将杨锋向我报告,是你私自放走了奸商黄锦鳞!你狗胆包天,我岂容你活在世上?”
鹿友却似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吓得双腿直抖,含糊答道:“少将错怪小仙了。黄锦鳞逃走的那日,我请典狱长出去喝了一天酒,不曾做过这等荒唐事啊!”李纳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指着鼻子骂道:“老乌龟还敢抵赖?我这两天正忘了找你,你却自己闯上门来。看我不撬开你的龟壳!”说毕,腰中拔出短剑,就要朝鹿友身上刺。
李胜眼疾手快,一步赶上,拦在李纳前面,正声说道:“少将息怒。节帅现在城中,鹿友先生是节帅的座上客,切不可闯出祸事来。”李纳气得面皮红赤,抛下鹿友,又冲李胜大骂:“今日是你惹的好事,害得我颜面扫地!我限你明日之前,乖乖把那混小子绑到我府中,我先抽你三百皮鞭,再亲手剁了那混小子!”
李胜说:“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只是鹿友先生急匆匆来找你,可能府上真的有事。你且容他禀告。”回头招呼那些纨绔少年、浮浪子弟道:“今日戏耍到此,少将有军务要处理,你们散了吧!”众人一听,大为扫兴,各自散去。
李纳怒气渐消。鹿友趁机凑近,谄声说道:“少将,千错万错,错在小仙身上,任凭你发落就是。李将军真的有事找你,家人找了你半日没找到。我猜你在这里,便找到南坊来了。”
李纳把脸一沉,问道:“你又在我父亲面前念了什么咒,鼓动他来找我?”鹿友正声说道:“一言难尽,少将随我回府便知。”拉着李纳就往回走。李纳见他说得郑重,满心狐疑,说道:“如果真是重要的事,暂且饶你一次。如果是你在我父亲面前装神弄鬼,小心我要你的脑袋!”一面走,一面转头对李胜道:“你速速回去,抓住那混小子,别让他跑了!”李胜领命告辞。
不多时,李纳、鹿友回到将军府,李怀玉果然在厅堂等他们。李纳行过礼,因问何事。李怀玉问李纳:“吕思稷前日离开节帅府,回京城去了。你可知道?”李纳没好气答道:“我哪里知道?吕思稷那个狗奴才,回去便回去了,父亲何劳多问。”
李怀玉饮了两口茶,说道:“适才与鹿友先生商谈,我才想起此事。那吕思稷虽然比猪狗还贱,但他毕竟在京城当差,又是监军骆奉先的家奴,切切不可小觑。”李纳道:“我们李家,带领兵马在战场上杀敌,立下战功无数。那骆奉先又算甚等人物?只不过蒙皇上的宠信做了监军,终是个割了势的宦官。他在京城,我们在青州,井水不犯河水,怕他作甚?”
李怀玉哈哈一笑,说道:“我儿年幼无知。我们李家在青州,受那侯希逸的制辖,毕竟是在人檐下、任人使唤。我这个兵马使,不过是个空壳罢了,侯希逸若不念姑表兄弟情谊,取我性命如同探囊取物。如今吕思稷从京城来,在青州被砍成了残废,侯希逸待他又十分怠慢。我们正好抓住机会,巴结巴结吕思稷。他在骆奉先面前说一句好话,胜过我们在青州苦熬十年。”
鹿友拍手赞道:“妙极、妙极!将军果然慧眼如炬、看透机局!”李纳横了他一眼,转面对李怀玉说:“父亲,你的意思孩儿明白。但是吕思稷已经走了,我们商量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怀玉说道:“所以我急忙唤你回来,要你去办一件要事。”李纳正待追问是何要紧事,鹿友说道:“李将军已备好一车珍珠美玉,要你选一匹快马、带一队精兵,追上吕思稷,将珍珠美玉送给他,并且护送他回京。”
李纳怔怔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