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十余里,来到一个村落,路边几户农家,房舍皆是土砖砌成。沿路几家,户门皆已上锁,主人出外劳作去了。唯有前面一户人家,烟囱里升起炊烟。齐玉轪翻身下马,与侯希逸一道走了过去。
走到屋侧,看到门口两颗槐树上面栓着四匹马。侯希逸道:“这户人家莫非正人?”齐玉轪道:“他们是客,我们也是客。吃他一顿,好生酬谢便是。”说着牵马往正门走去。
二人正在门口栓马,屋子里面忽然传出女子尖利的声音来:“你看看你抓回的什么药!我开好药方给你,这里写的是水半夏,你怎么抓回来的是半夏?”声音略显老成,说话的女子似是三十出头年纪。
中年女子话音刚落,屋里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半夏和水半夏,有什么区别?你的药方甚是诡异,药铺掌柜也看不明白,况且涂改了好多道,谁也看不出你这‘半夏’上面还写了个‘水’字啊!”
中年女子气急败坏,说道:“我不跟你拌嘴。管他半夏还是水半夏,赶紧煎了吧,管他药效如何。即便照着药方抓药,吃了也捱不过一死。”
侯希逸、齐玉轪栓好马,来到大门口,只见大门虚掩,露出一道门缝。侯希逸叩打门环,冲里面说道:“主人在家否?我二人路过此地,恳求主人做些饭食。多给钱财与你。”中年女人在里面没好气答道:“主人打水去了。你们要吃饭问别家去。”侯希逸说道:“别家都锁着门,找不着人。”中年女人不耐烦说道:“这里被我包了。我们走了你再来讨饭吧。”
侯希逸还要应答,齐玉轪早已二目圆睁、须发倒竖,一脚踢开大门。里面厅堂十分窄小,中间摆着一桌一椅,挤着四个人。这四人三女一男,女的是葛蕾、寒婆、张小雨,男的便是陆涧石。三个女的站在地上,涧石倚靠在桌椅上面,面色如土、虚弱不堪。
阳光透过大门照进屋子里,晃得里面四人睁不开眼。齐玉轪抽出宝剑,一脚跨进门槛。寒婆首先看清来者何人,将手一抖,匕首飞出。齐玉轪宝剑挥动,将匕首击落。葛蕾瞬间反应过来,顺手一指,三枚银针从袖中发出。
齐玉轪吃过银针的亏,知道它剧毒无比,反手推开侯希逸,自己一个鱼跃,退出门槛之外,躲过银针。葛蕾抓住寒婆,一脚踢开后门,疾步跑出。侯希逸发足猛追,刚追出后门,又是三道银光飞至眼前。齐玉轪长袖晃动,将两枚银针收在袖中,还有一针刺在腰带上,针尖贴着皮肤,所幸并未刺入。齐玉轪惊出一身冷汗,将三枚银针拔掉,继续追赶。葛蕾、寒婆骑上马,顺着门前道路逃窜。
齐玉轪怒道:“dàng_fù如此狠毒,我岂能容你活在世上!”二话不说,提起真气、运气轻功,在马蹄后面穷追不舍。侯希逸看得呆了,赶紧解开骕骦马快步跟上。齐玉轪见侯希逸追了上来,喝道:“我与那dàng_fù有些恩怨。此事与旁人无关,你自行离去吧,有缘再会!”
侯希逸不好相强,一使劲勒住骕骦马,眼巴巴看着齐玉轪追逐两个女人,逐渐消失在崇山峻岭之间。侯希逸摇头感叹一番,也不回小屋,一个人奔向长安去了。
屋里只剩下小雨和涧石。涧石一路受葛蕾、寒婆导气疗毒,勉强从鬼门关前活了回来,但体内毒性难除,伤情渐渐转重,渐至于神志不清。这日清早,葛蕾开了个药方,小雨拿着药方跑到三十里远的集市上买药回来,却被葛蕾数落一番,又是委屈、又是自责。她一心挂念涧石的安危,只顾取来药罐,去厨房里熬药。药熬好时,已是尚无过后。她倒出药汤,一勺一勺服侍涧石服下。
房子主人回来了,带回一只野兔,剥皮炖了。晚饭时,给小雨盛来一碗兔肉。小雨心中感伤,吃不下东西,仍是一勺一勺喂给涧石。当晚,小雨将买来的药材全都煎了,灌进鸱袋里。第二天,等涧石醒来,小雨给了主人一百钱,问清楚去往西边的路,便解开马,带着涧石继续赶路。
一路马蹄声声,走了三四十里,四周良田千顷,麦浪翻滚、高粱黄熟。小雨下马,取出鸱袋,喂涧石喝了几口药汤。涧石服过葛蕾开的药,倒也有些起色,抬眼望着小雨,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小雨替他拭干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有了慰藉,再次上马赶路。
走到田野深处,高粱地里忽然脚步响动。一个声音说道:“小女娃,我们恁般有缘,竟然又见面了!”小雨回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又是那三个黑衣人,如同冤魂一般站在身后。
小雨奋力拽了一把涧石的马,那马受痛,奔跑起来。涧石知道又有危险,咬紧牙抓紧鞍辔防止跌落。小雨奋起一鞭,两马并驾齐驱,在麦田里急速奔逃。
原来那三个黑衣人路过此地,将马驱赶在高粱地里吃些绿草,不经意遇见小雨二人。他们一见小雨、涧石二人,跨马便追。一人跑在前面,与小雨并辔,伸手去抓她,不提防小雨用力一鞭抽中眼睛,跌在麦田里痛苦翻滚。剩下二人勒马下鞍,将那人扶起,涂上药膏吹干,然后上马继续追赶。
马蹄飞快,二人越逃越远。眼看就要甩开黑衣人,涧石终于体力不支,摔了下来。小雨连忙下马,朝马屁股上怒抽两鞭。两只马疼痛难当,撒开腿跑进前面的高粱地,撞得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