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崖。”曲国庆大喊一声。
手惊之下,洪崖回过了头来,看清楚他的相貌之后,白中元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反胃感更加的强烈。
因为常年不洗头的缘故,洪崖的头发已经打起了绺,隐隐能看到一块块指甲大小的黑泥,紧紧的贴在头皮上,宛若成了精的虱子。那张脸暗黄无比,皮肤粗糙,上面隐隐浮现着一颗颗暗疮。
胡须仿佛放飞了自我的野草,两颗大板牙油黄油黄,缝隙间卡着红绿相间的残渣,两只眼睛深陷于眼眶之中,呆滞且无神,眼球左右转动,似乎正在一点点的调整着焦距,整个人透着茹毛饮血的野蛮。与之并存的是病态,一副病入膏肓之象,瘦弱的身躯皱皮包骨,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他妈还是人吗?”白中元心中暗骂,朝着旁边干呕了两下。
“洪崖,还认识我吗?”曲国庆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说话间直接进了屋子。
啊啊……
从竹椅上翻滚落地,洪崖抱头逃窜,最终蜷缩在了阴暗的角落中:“不要杀我,你们不要杀我……”
“这是真疯了?”眼前的景象,让白中元想到了叶止白,当初他被拘押起来时也曾闹过相似的一出。
“八九不离十啊。”曲国庆叹气摇头,“多年前他没有这么严重的,只是喜欢胡言乱语,不像现在这么怕人。”
“精神疾病,不及时干预的后果很严重。”撂下一句话,白中元来到了曲国庆身边,“他为什么不穿瑶族的服装?”
“或许,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吧?”曲国庆猜测着解释,“你看看他,哪里还有丝毫正常人该有的样子,这说明谷陵村民没再把他当人看,否则不会连残羹剩饭都不施舍,任由他以蛇娃为食。”
顺着曲国庆的手指看去,白中元再一次受到了呕吐感的冲击,哪怕是见过了血腥场景,依旧泛着悚然之感。
在破烂的瓷盆中,有着一条只剩下半截身躯的蛇,另外还有一只青蛙的脑袋,结合洪崖刚刚呕吐出的东西判断,之前应该是以此为食了。更恶心的是盆子边缘,还沾染着一些动物的毛发,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鸟。
“既然被村民们抛弃了,他为什么不离开?”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白中元只能通过说话来压下去。
“离开?”曲国庆苦笑着摇头,“看来你对这里的民俗还是不了解,瑶家人是非常信奉神灵的,每逢重大节日或是婚丧嫁娶,都是要祭祀的。尤其是对于洪崖这般年岁的人来说,有些东西已经刻进骨子了。所谓落叶归根,越是大限将至越是不可能离开,否则他哪至于落魄到如此地步?”
对于这番话,白中元深信不疑,因为就在洪崖头顶的桌子上,白中元看到了一些祭拜“鬼神”的东西。
“曲叔,现在怎么办?”眼前这人的病可比叶止白严重太多了,白中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再问问,能问出最好,问不出就只能离开了。”一步步走到近前,曲国庆蹲了下来:“洪崖,还记不记得神庙?”
“神,呜呜,庙,呜呜……”洪崖面露惧色,口齿不清,抬起脏兮兮的手指了指头顶的上方,瞬间又缩了回去。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村外的那座庙。”看到洪崖一副茫然的表情,曲国庆只好给出更明确的引导,“雨夜,死人,神庙。”
哇……
短短六个字,就像是刀子扎进了心脏,洪崖的情绪顿时失控:“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不要杀我……”
“你来吧。”曲国庆是真没辙了。
洪崖这副样子,白中元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权当是走个过场了:“放松,放松。我相信那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也向你保证不会伤害你。”
“呜呜……”
洪崖依旧在回避,不过放松了很多。
见此,白中元继续轻声问道:“我们相信你是清白的,庙宇的神灵也相信你是清白的,明白吗?”
“真,真的?”洪崖抬手向上指。
“真的。”
白中元尽量挤出温暖的笑容,继续道:“但是村民们不相信,警察也不相信,所以你要拿出证据来,知道吗?”
“什么,什么是证据?”
“就是证明你清白的依据,比如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杀了那些人?”问出这句话,白中元有些后悔,生怕操之过急刺激到了对方。
洪崖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白中元异常,非但没有失控,反而歪头回忆了起来:“他们,他们跑了。”
“往哪儿跑了?”意外之喜,白中元追问。
“外面,他们去了外面。”洪崖语无伦次。
“曲叔,外面是哪儿?”
“境外。”
两个字,听得白中元想撞墙,继续问道:“还能想起别的吗?”
“别,别杀我,别杀我。”刚刚清醒了两句话的功夫,紧接着洪崖又陷入了错乱中。
唉……
曲国庆长叹口气:“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曲国庆显得有些烦躁。
“好吧。”
无奈之下,白中元只能点头。
两人走出屋子,转身看到洪崖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手忙脚乱的从瓷盆了扯出半条蛇放到了祭祀用的器物中,随后抓过了青蛙的脑袋,放到嘴里开始大力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