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恒深情地望着火光中叶子仪带着暖意的小脸儿,他微微扬唇,极尽温柔地道。“阿叶。”
“先生还有话说么?”
“为我弹一曲《水龙吟》吧,自打那一回在沙洲上听过,总是想起,你的琴,我还想听一听。”说着话,曲恒把固定在船头舱壁上的一把古琴摘了下来,递给了船头的叶子仪。
尖刀船慢慢向着大船靠近,那船上的火也愈烧愈烈,就在左侧的尖刀船队快要靠近大船时,那大船上的主桅突然倾倒,向着左侧的水面便砸了下来。
“砰!哗……”
巨大的水浪腾空而起,那一队小船被砸得四分五裂,转眼间便没入了江水中。
这一下激起的大浪直是荡得水面上船只东摇西晃,待到水面平静,大船也慢慢缓了下来,下面小船的人向着船上望去,就见叶子仪正手执火把慢慢行到船舷处,一下燃起了大船的木栏。
大火一下便沸腾起来,紧接着,那火光中的青色身影又缓步走到了另一头,同样点燃了另一侧船舷,随着这两处火起,大船一下便陷入了火海中。
看着那熊熊的烈火燃烧,船下的人眼睁睁看着叶子仪从容地抱着一具古琴坐到船头,慢慢地弹奏起来。
飘飘渺渺的乐音,空灵超然,大气又不失细腻,若不是那弹琴的人身后凶猛的烈火,这真可算是绝妙佳音,让人闻之欲醉。
看着这熊熊的火光,尖刀船上的人早已变了脸色,他们望着坐在船头的叶子仪气恨之极,却是没有办法,只是围在大船旁边,既不敢上前,也不愿离去。
远远的,那大船直是如同江心的火炬一般,明亮,却又灼人眼目,游湛呆呆地望着那火光,听着那江风中飘来的琴音,眼中的泪水簌簌而下。
站在快船船头,游湛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衣袍,涩声道。“那弹琴的人在哪?”
“在船头。去查探的人说,那船已是烧的快沉了,可那船上的人还在弹奏,并不曾离去。”
游湛身后的黑衣人拱手低头,答得很是肯定。
“这琴声,是阿叶的,她要做什么?她怎么能死?她还有五年寿命呢,她不该死的,便是梁王与那太后相逼,她也不该选这个法子,死,何其容易,她不是争了这么久了么?为什么不争了?为什么要认命?不行,我不许,我得去救她,我得去救她!”
“阁主,救不得了,那船……就要沉了。”
“沉?怎么会沉?阿叶在等我去救她!怎么会沉船!你再胡言,我定不饶你!”
游湛话音刚落,就听远远地一声‘嘎嘎叭叭’的巨响传来,他惊慌地回头望去,就见那江面上燃着的大船船头慢慢翘起,紧接着,火焰光中,那扬至半空的船头猛然断裂,慢慢没入了黑沉的江水中。
“不……不!阿叶!”游湛嘶吼着向前冲去,他身后的黑衣人吓了一跳,赶忙倾身拉住了几乎踏入水中的游湛。
“主人!”
“阿叶!”
游湛的小船后头同时传来了两声呼唤,勇挣扎着要跃入水中,直是给阿枝按在了船头,他紧紧地望着那沉入江中的大船,红了双眼。
浓黑的天空依旧无星无月,忽然间一道雷电闪过,星星点点的雨滴落下,慢慢浇熄了那江上浮木的余火,天地间又回复一片沉暗。
那些尖刀小船的灯火再次燃起,慢慢驶离了江面,一切又归于平静,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水雾盈盈的江面上,似是还能听到那袅袅的琴音,伴着风声雨声在这暗夜沉寂的江面回荡,渐渐飘远。
五条小船慢慢驶近大船沉没的那处水域,游湛等人焦急执着地喊着叶子仪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不知疲惫,那些声音越来越哑,却是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