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十月最后几日过去,进了十一月。
十一月的丹霞山,萧瑟清冷,只有这处庄子还有几点绿色,叶子仪裹着狐裘坐在堂屋里看着外头正在射箭的父子三人,脸上的笑容无比温柔灿烂。
站在桂花树旁的公子成长发束起,头上绑着黑底红边的抹额,一身玄色的箭袖洒腿裤,打着绑腿,阿福也是同样打扮,永忆虽然穿了同色的衣裳,却是因着太小,没有扎裤腿,一条裤子穿得像条裙子似的,拙拙的,倒是格外可爱。
站在阿福身后的公子成指导着阿福射箭的动作,父子俩有问有答,一个学得认真,一个教得用心,倒让一旁摆弄着小弓箭的永忆很是郁闷。
玩了一会儿,幽怨地看着一旁的父亲与哥哥,永忆嘟着小嘴儿,索性跑到叶子仪身旁,爬到她怀里抱着她生起闷气来。
抚着儿子肉嘟嘟的后背,叶子仪笑道。“怎的不与你父兄一同修习?将来若是为王了,不止要征战,登基时还要行射礼,你不练习怎么行?”
“射礼就让大兄去吧,我不当王上了。”永忆搂着叶子仪,闷闷地道。“父王现在只管大兄,都不管我了。”
“傻儿子,你父王管了你多少年?你大兄又有多少年没有父亲管?算起来,还是你占了便宜啊。”叶子仪搂着他肉呼呼的小肩膀,低头看着永忆可爱的面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道。“我儿不是挺聪慧的么?怎的也会犯傻啊?”
“我才没有呢。”永忆瞄了叶子仪一眼,又腻了一会儿,起身走出了门去。
看着小永忆拙拙的模样,叶子仪忍不住摇头一笑,一旁的阿美看了,很是感慨地道。“一个月前福公子都不怎么理会王上,现在倒好了,这两父子到一块,连大子都吃味了。”
“永忆只是不惯他父王与阿福走得近,小孩子么,慢慢会好的,他们两个怎么都是亲兄弟,又都聪慧,难得玩在一处,阿福又处处照顾他,永忆巴不得天天和他粘在一块儿呢,他便是吃味,也是因着两个人都不围着他转罢了。”
叶子仪理了理衣裙,问阿美道。“媚娘他们还没有消息吗?这都十来天了,怎么也不传个信回来?”
“她们去了山里,哪有那么容易传信的?主人放心等着就是,媚娘他们会平安归来的。”阿美说着话,给叶子仪添了些热汤水在杯子里,笑道。“我差点儿忘了,福公子说等媚娘他们这趟回来,咱们都能开开眼界呢。”
听阿美这么一说,叶子仪不由笑道。“是什么宝贝这样神奇?这四海之内的奇珍异宝,这些年我可见了不少了,还有什么能让我开眼界的?”
“这个,奴婢便不知了,福公子也不曾透露是什么东西,不过看他那样子,想是极难得一见的宝物了。”阿美顿了顿,很是欣慰地看着叶子仪,轻声道。“主人,为了这法事,王上与福公子都劳心劳力,你就莫要再担忧了。”
叶子仪没有说话,她纤白的手指拧动着那几案上的青玉盏,眼神慢慢飘远。
见叶子仪这副模样,阿美也不好多说,她暗叹了声,望向正在射箭的阿福,阿福这一箭射得很准,正中红心,阿美拍着手叫道。“福公子中了,主人,快看,福公子中了!”
看着在那头拉着永忆欢跳的阿福,叶子仪温柔一笑,看着这极融洽的父子三人,她低声道。“若是今后每一天都如今日一般,就好了。”
阿美停了下来,看着眼神遥远的叶子仪,暗自叹息了声,转而又看向那边欢叫的永忆,笑着与他挥手致意。
院子里正热闹时,忽然拂右进了院门,径直到了公子成身边,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拂右又奔着叶子仪疾步而来。
到了叶子仪面前,拂右一拱手,瞄了眼阿美,对叶子仪道。“夫人,巫桀请见。”
“巫桀?他要见我?”听说巫桀要见她,叶子仪有点儿意外,她想了想道。“王上怎么说?”
“王上说,若是无事,一见也好。”
“既是如此,请巫桀前来吧。”叶子仪虽然不懂怎么与巫者交谈,不过却知道巫桀请见,不见是一定会得罪他的,正有求于他的时候,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只是看这巫桀要说些什么,随机应变了。
“是。”拂右拱手离去,阿美看着他走出门口,这才去问叶子仪。
“主人,这巫桀做什么要同你说话?”
“我也不知,一直听闻此人能为通天,我也想见见这位奇人,如今,也算是尝了夙愿了。”叶子仪看着院门,微微一笑,对阿美道。“去煮最好的茶来,贵客到来,怎能无有茶香?”
“哈哈哈哈……王后果然是清雅之人!”
随着这声微哑的爽快笑声,一身麻布衣裳的巫桀大步走了进来,他也不理会在一旁拱手致礼的公子成,径自走到了堂屋门前,站在门口打量起叶子仪来。
这巫桀看着有六十来岁模样,枯瘦干瘪得有些脱了相,那一双眼虽然有些微混浊,却是十分明亮,看人时棕色的瞳仁仿佛能透穿灵魂,让人心悸不已。
叶子仪坐在榻上与他对视了片刻,微笑着屈身一挥手道。“贵客前来,乃小妇人之幸,贵客请上坐。”
“夫人客气了。”巫桀倒是对叶子仪分外的客气,在她旁边的地榻上坐定,直接开口道。“我观夫人命数,十分奇异,夫人非是齐人,也非梁人,更非蜀客,夫人的来处,不在九州,也不在四海,远到我已看不清来处了。此事我一直觉着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