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公仪玥的日常乍看之下倒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每日都在学习公仪睿给她安排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课程,除去吃饭睡觉,几乎没有什么空余时间。
公仪玥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姐每日里都会学些什么,但公仪府上培养大小姐似乎全看公仪睿能找到什么样的能人异士,所以公仪玥平日里上的课程杂到令人发指。
早些年公仪玥上的倒还是正常的琴棋诗书画女红仪态之类的课程,之后自然又添了什么治国之道,什么如何为人处世、笼络人心等等,再之后甚至有了如何断案之类的。想想也大概可以理解,毕竟深宫之中也许会有人为了争宠而互相陷害,说不定就要她这个皇后来拿捏定夺。虽然平心而论,老皇帝的后宫呈现出的是一种死寂的和谐,尤其是几位入宫有些年头的嫔妃接二连三地仙逝了之后,更是如此。因为后来嫔妃们也渐渐明白了,没人能跟奏折争宠。老皇帝左右也不会多看谁一眼,渐渐的就不存在谁嫉妒谁,谁又要陷害谁的了。
公仪玥学东西很快,虽然要学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不同的先生说的许多东西甚至是相互矛盾的,但公仪玥从小应付各门先生惯了,见什么先生说什么话,即使心中毫无触动或者不以为然,课上却是说得头头是道,能将先生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也正是因为公仪玥学东西快,还深得哄先生之法,越到后来能教她的正统先生就越少,公仪睿便找了其他的能人异士教她,于是就有了后来各种跟皇后跟大家闺秀都风马牛不相及的课程,甚至连什么看相摸骨测字算命之类的都加入了公仪玥的豪华课程列表。
总之,除了练武,来者不拒。
所以公仪玥一直觉得,自己那老父亲并不是志在培养什么一代贤后,只是单纯不想让她出去乱晃或者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晃而已。但关于为什么不让她练武,公仪玥有些疑惑。因为照常理来说,皇后跟人近身肉搏的几率,到底要比给人摸骨看相的几率要大那么一丢丢。毕竟守卫再严,被刺客近身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但她真的想不到堂堂皇后会在什么情况下需要给人摸骨算命的。
每日课程繁重,大多数还不知道其价值,仿佛是为忙而忙,但从小如此,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唯一不同的是,偶尔夜深梦回时,她会觉得有谁站在自己床边望着自己,那人身上散发出来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让她不至于警觉惊醒,半梦半醒之间的这种感觉让她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切存在的人,于是这很浅的印象最后也多半随着其他的梦境一起潜藏消失了。
到最后她也就只剩下一个直观的印象——自己最近好像睡眠质量上升了。
公仪府内虽平静,宫内却发生了些有说头的事情,而到公仪玥完全明白锦玉的那句“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到底是指什么,也就用了小半年的时间。
永阳二十七年上元节,永阳帝与群臣在麟德殿赏月观舞时,一位女子突然伴随异光从天而降,说不清楚来由,却是美得不可方物,国师查探一番断言此乃神女下凡,是为上天赐给永阳帝的宝物,能佑天下安定。于是永阳帝破例将其封为贵妃,从此形影不离。百姓听闻有神女下凡,皆是欢欣鼓舞,不少地方甚至修建起了贵妃祠,希望能够得到神女的庇佑。
过气半仙公仪玥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触动。毕竟她平日里各种功课繁重,能分出来的精力本就不多了,再加上她获取到的信息都是转了好几手的了,这个玄幻的故事到底是从一开始就这么玄的还是越传越玄的她也无从知晓,既然无从知晓,便不去管那许多,最多也就是感叹了一句这样一来进宫之后更没她什么事了,倒是乐得清闲。
三月份,六皇子已故的母妃钟离贵妃被查出早年曾行过巫蛊之术,诅咒先皇后和七皇子,证据确凿,龙颜大怒,将钟离贵妃降为了昭仪,这对钟离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而对朝中官员来说,则是需要重新感受传位风向的一大信号。
到了五月份,宫中突然传来了新晋贵妃有喜的消息,龙颜大悦,甚至大赦天下,圣宠优渥至此,仿佛若不是有个预定好了的公仪玥在占着坑,这后位也可以大手一挥赐给贵妃了。
于是到了六月底,永阳帝果然将公仪玥从后位的坑上赶了下去。
这日公仪玥依旧如往常一样上着早课,突然就听到了前院传来哭喊声,然后就是出去倒茶的七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也不顾先生还在上着课,拉着公仪玥就朝着后院的小门一通狂奔,边跑边颤着声,有些语无伦次地跟公仪玥解释说丞相府被抄了,公仪丞相被判斩首,家眷家仆男的被发配边疆,女的被充为官妓。罪名是谋逆。
公仪玥原先觉得自己对公仪府没什么感情,就算有一天公仪府没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感触。甚至小时候还暗自期待过,要是哪天公仪府没了就好了。但这一天真的来了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会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脑子嗡嗡的,突然就空白了。
然后就回响起了锦玉的那句意味深长的“日中则昃,月满则亏”。
两人气喘吁吁跑到后门才发现这里也有人把守,七月只得就近将公仪玥拉入了柴房,开始脱她的衣服。公仪玥脑子仍旧木木的,就任七月脱着,一点也没反抗。她只觉得脑子很乱,一下子跳到五岁那年她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