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纪老师,发什么呆呢?放学了。”
徐晓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纪学锋的身边,对着双眼陷入深思的纪学锋打了一声招呼,将他思绪打断,回过神来。
他举目环顾了一眼,教师办公室里,其余的老教师都忙着回家赶农活了,只剩下徐晓丽和他了。
在麒麟村这样的偏僻地方,老师也是半工半教书的,每天放学,像学生们一样,家里都有农活等着他们回去干。
尤其像是春耕农忙的时候,老师们放学后,照样下地里,都是牛耕地,手扶犁,挥着鞭子,抽打在耕牛屁股上,吆喝着耕地种庄稼。
一手教鞭,一手犁耙,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三尺讲台传道受业,一架犁耙播种希望。
麒麟村多以玉米为主,而那些土地,相比于华北平原或者中原地区的土地,简直是天壤之别。
华北平原、中原地区的土地,都是一望无垠,平整肥沃的土地,但是,麒麟村的土地,别说肥沃了,更没有平整一说。
很多土地里,都是在连亘的石头之间,甚至土地里散落着很多鸡蛋大小、拳头大小、碗口大小的铁矿石,非但不平整,还很贫瘠。
贫瘠的土地倒也罢了,一般农户也买不起肥料,种庄稼的肥料,都是农家肥。
所谓的农家肥,就是将土地里的杂草、玉米秸秆、山里的蕨草、树叶之类,收割来,丢进牲畜圈里,与牲畜的粪便混合,牲畜的长期践踏,然后,再从圈里挖出来,堆积在一起,经过细菌微生物的发酵之后,再通过人工用背篓背到土地里,或者马、骡子之类的驮到土地。
农家肥也有建立公厕,挖一道深沟,搭上几根木头,方便蹲坑拉屎撒尿,长期积累的屎尿,也是不错的肥料来源。
不过,这种公厕臭气熏天,深沟里还有各种蛆虫蠕动。
有些地方盖起一座小茅房,那些臭气无法充分发散,蹲坑一次,衣服都是臭烘烘的,许久都挥发不去。
曾经还有不少城里人,将农村这种公厕诟病批判,说农村不卫生,但对于农民来说,这都是资源的有效充分利用。
耕种的时候,耕地的多数为男人,驱赶着耕牛,松土地,犁头滑出小沟渠,后面跟着女人,肩膀上挎着竹篾编织的簸箕之类,分装着农家肥,一手抓一把农家肥丢在小沟渠里,一手丢下几粒玉米种子在农家肥上。
沿着下一路耕地,松软的泥土将小沟渠掩埋,顺便将农家肥和玉米种子掩埋在土地里。
为了庄稼长得不算密集,耕种的时候,种一路庄稼种子,空一路掩埋,再耕下一路小土沟渠,继续播种,如此反复。
这样一种极其传统的耕种方式,效率较为低下,但却能将农家肥最为充分的利用。
种下玉米种子之后,只要不闹干旱,下一场春雨,用不了多久,地里的玉米长出了苗芽,就是新一年一家人的口粮,新一年一家人的希望。
由于没有肥料做补充养分,玉米产量是很低的,如果一家子土地亩数多一点,哪怕是产量低,一年到头,倒也能够有余粮。
而土地分到户,有些家庭子女多的,平分几代人后,分到手里的土地都不足一亩地,那么,多半是粮食都不够一家人吃的,会出现缺粮的情况。
很不幸,纪小锋生长的家庭,就是每一年都缺粮的,爷爷那一辈,兄弟四个,从祖爷爷的土地一分为四,到了纪小锋父亲那一辈,兄弟三个,再将爷爷那一份土地一分为三,分到父亲名分下的土地,微乎其微。
土地少、产量低,自然而然,导致缺粮。
“呃,那个,我还备备课。”纪学锋拍了拍办公桌上的数学教材,微微一笑说。
“这么敬业啊,要不……要不……”徐晓丽用一种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的话,“你去我家里吃饭吧。”
说完,她已经是面红耳赤,低垂下了头,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一只手拨弄着马尾辫的发梢,等着纪学锋回话。
纪学锋心里微微一震,纯真的年代,不仅学生天真无邪,就连老师都天然去雕饰,清纯得白玉无瑕,清新脱俗,羞涩腼腆。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徐老师,盛情心领了,我就不叨扰了,一会我自己弄点吃的。”
原来,纪学锋由于从“天”而降,来到麒麟小学,为此,校长专门在仓库改建而成的教学楼,找匠人隔出了一间小单间,作为纪学锋的单身“宿舍”。
说宿舍都有点过分,完全就像是城市里的“棺材房”,摆得下一张单人床,塞得下一点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
这么一间小单间,就是纪学锋的小天地,也就是所谓的宿舍了。
并且,都是由于他情况特殊,才由学校“分”了这么“一套房”,别人想要,还没有资格呢。
再者说,其他人也不需要,都是上完课,回家里忙农活,吃住都在家里。
坑爹的穿越重生,不靠谱啊,别人穿越,要么称王称霸,要么金手指闪闪发光,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牛逼轰轰带闪电。
而纪学锋的重生,不但环境极其艰苦,更一下子穿越成两个自己,还有比这样的穿越更苦逼的么?
既重生之,则安之。
况且,纪小锋那可是自己的未来,只要拼尽一切,教育好纪小锋,将来他出人头地,这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最起码他的命运与纪小锋息息相关,可一点也马虎不得。
徐晓丽突然抬起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