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纪小锋走出房间,去放马牛羊,割猪草之后,田桂花、纪大全又是一阵伤感、慨叹。
“他爸,你也别自责了,小锋长大了,懂事了。”田桂花清楚,家里的这个男人,遇上这样祸不单行地倒霉事,最伤心难过的,当然是纪大全。
“他妈,你说,会不会是我们今年流年不利?我总感觉是不是有什么鬼祟作怪呢?”纪大全沉默良久,终于说话了。
田桂花“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等伤愈了,你去请梁大先生,来给我们家里处理一下!”
“好,我也正有这个意思。”
梁大先生,即麒麟村那位九十高寿的大风水先生,尽管九十高寿,但他依旧是精神矍铄,还活跃在整个麒麟村,乃至于周边的隔壁村。
因为在农村,死人,都是要做道场超度亡魂的,而这位梁大先生,不仅堪舆地理风水,也做死人道场超度亡魂。
所以,在麒麟村称谓“先生”,与书面的“先生”,是完全不大一样的。
书面“先生”的意思,在古代是教书匠的称谓,在现代是男士的称呼。
但麒麟村称谓“先生”,专指死人做道场超度亡魂的“匠人”。
这可能因为做道场超度亡魂的这些“匠人”,敲锣打鼓、能说会唱,在外人看来,是很有学识水平的。也有说,旧时称说书、相面、算卦、看风水等为业的人,譬如:风水先生。可能也是由“风水先生”演化来的。
梁大先生就是这样一位风水先生,他在麒麟村,方圆几个村,都是很有名望的,说他不但会看风水,还会相命、算卦之类的。
因此,梁大先生这位风水先生,是很受村民爱戴与敬仰的,尤其是农村,相对而言,封建残余比较严重。
这不,纪大全夫妇卧病在床,商议达成一致,请梁大先生来家里“处理”一下,即是纪大全夫妇觉得突然家里祸不单行,遭遇了这样的祸事,说不定是什么鬼神作怪。
一般农村里,挺迷信这些鬼神的,有时候,显然是生病,非要扯上鬼神,然后请梁大先生之类的风水先生,去家里“处理”一下,仿佛他们通鬼神,摆上一些祭品,请鬼神享用一顿,再将鬼神送出家门,那么,这一家人就平安大吉了。
听上去,并没有多少科学依据,但农村却仍是大行其道。
※※※※※※
麒麟小学,教室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纪学锋和教导主任李红兵了,其余的老师都去上课了。
纪学锋正在埋头备课,教导主任李红兵歪斜着头,不时偷眼瞄了几眼纪学锋,他盯着桌子上那一摞催缴学杂费的本子,心里琢磨着,纪学锋啊纪学锋,是你逞能,一口应承下来,要给纪小锋交学杂费的。
他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诡秘笑意,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纪学锋的办公桌旁,敲了敲纪学锋的桌子,语气恶劣地说道:“纪学锋,你班上纪小锋的学杂费呢?你什么时候交?”
纪学锋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李红兵,并未搭理李红兵,继续埋头写教案备课。
“纪学锋!”
李红兵暴跳如雷,几乎是嘶吼了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纪学锋的桌子,“你什么态度,啊,什么态度,不管怎么说,我是学校教导主任,就你这态度对学校领导的吗?”
纪学锋不耐烦地又是抬头看了一眼李红兵,轻描淡写地说道:“呃,领导啊,有事吗?难道领导连尊重人都不会?这点觉悟都没有?”
“放肆!”李红兵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句,“那天下午放学,你当着那么多老师、学生的面,亲口答应帮你班上纪小锋交学杂费的,钱呢?”
纪学锋抬起手,掏了掏耳朵,故意将掏耳朵的食指,放在嘴边,“噗”吹了一口,“主任,不否认,我是有说过,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从我每个月工资里扣,你这会来催我,算个什么事啊?”
“不成!纪小锋每个学期都是拖欠学杂费极其严重,态度非常恶劣。别人,我还可以勉强宽限几天,唯独这个纪小锋,绝对不成。”
纪学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摊了摊手,“那我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你要不找校长,把纪小锋开除,看校长同意不同意!”
李红兵急红眼了,“校长、校长,又是校长,在你眼里,就只有校长,没有我这个教导主任,纪学锋,我可告诉你,下一任校长,你想都别想,没门!”
纪学锋慢慢站起身,一双犀利如剑的眼睛,怒目瞪着李红兵,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姓李的,你特么够了。在这之前,对校长之位,我压根不放在眼里,根本也不屑和你去争。既然是你挑事,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个校长,我当定了!”
他心里窝着火,本来一直以一种与世无争的态度,安心地教书育人,奈何,这个教导主任李红兵,那真叫疯狗似的,三番五次,找自己麻烦,刁难自己。
既然李红兵这么想当校长,那就偏不让他如愿,不就是想抬杠吗,那就刚到底!谁怕谁是孙子!
所以,在这一刻,激怒了纪学锋,燃烧了他心中的怒火,刺激了他战斗的热血,哪怕是麒麟小学校长不咋滴,也根本不屑,人家爬到头上来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校长之位,争!
他这一番话,可让李红兵嘴唇都哆嗦起来,他原本以为,纪学锋是软柿子,好捏,但眼前的纪学锋,发怒的样子可见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