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话怎么能乱说!”老人放开赵河厉声训斥道。赵河低着头倔强的一声不吭。郝富贵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跟老人聊起了鱼神庙的壁画修复,总算把气氛又活跃起来。
里屋传来一声咳嗽,郝富贵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长发披散的男子躬着身掀帘走了出来,看到郝富贵时脸上明显惊讶了一瞬。他冲郝富贵点点头,拿下墙上的手杖沉默的出了屋子。刚才这人一站直,郝富贵才发现他的个子都快接近天花板了,巨人似的身高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是我儿子,鱼神庙的牧鱼人。”老人骄傲的介绍道。牧鱼人?好奇怪的名字。不过想想早上看到的奇异场景,这个称呼还挺贴切的。
“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不是本地人。”老人喝了口茶,开始绘声绘色跟郝富贵介绍起鱼神庙来。
鱼神庙里供着鱼神娘娘,鱼神不止掌管着渔业的丰收,还沟通着生死两界。牧鱼人是鱼神的使者,每月十五坐着小船为亡灵引魂。
郝富贵听得啧啧称奇,原来早上看到的场景就是引魂,他听到的那首歌曲是送魂歌。人死后灵魂会变成鱼,这让他开始真的对鱼神庙感到好奇了。
吃过午饭,他便在赵河的引路下来到了鱼神庙。鱼神庙里光线有些昏暗,大殿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个半鱼半人的女性塑像。塑像前摆着香案,香案前放着两个蒲团。一尾鲜鱼被供在像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鱼腥气。
大殿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副壁画,右侧那幅画的是无数灵魂在鱼神的法力下变成鱼的场景,左侧那幅则是灵魂变成鱼后成群的飞向太阳。壁画的有些陈旧,部分地方的色彩开始剥落。殿内阴冷,阳光斜斜的打在大殿的一角,高大的神像隐在昏暗里,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进来的人。
大殿的旁边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转到殿后,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白色房子。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坐在白色房子里,他叫赵江。就是郝富贵见过的那个牧鱼人,也是赵河的父亲。他正拿着笔在书写什么,旁边竖着的手杖忽然发出一声铃音,衰败的气息正在接近鱼神庙。他停下了书写,抬眼望去是家住山脚的一位老婆婆,她半透明的身躯正如往常一样来鱼神庙上香。赵江叹息一声闭上眼,专心念起祷文。
郝富贵站在庙门口,突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他赶紧搓搓手臂跑到了阳光下。门外的赵河,直愣愣盯着郝富贵身后,把郝富贵看的心里发毛。
第二天,老人找人搭了个简易的脚手架,又送来了颜料和工具,郝富贵便开始了在鱼神庙的工作。赵河明显不喜欢鱼神庙,他把郝富贵送到庙门口便风一样跑走了,郝富贵喊都喊不住。
鱼神庙里静悄悄的,偶尔有来上香的人。他们上完香便悄悄退了出去,不去打扰正在壁画前忙碌的年轻人。傍晚的时候,起风了。风扬起了塑像的披风,年轻人似乎觉得有些冷。他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麻利的下了脚手架,把门半掩了过来。没了风的干扰,大殿内暖和多了。他爬回脚手架上,举着烛台继续聚精会神的描绘。大殿里的鱼腥气更重了,地面上开始聚集起白色的雾气。雾气越来越浓,慢慢向着年轻人靠近,年轻人仰头看着壁画对此毫无所觉。
门忽的一下被推开,阳光照射进来驱散了雾气。是赵江,他一脸严肃的看向年轻人道:“以后不要关门!还有,日落之前必须离开这里。”他的语气严厉急迫,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郝富贵本来正沉迷绘画无法自拔,听到开门声才有点回神。懵懵的点点头,直到赵江出门不见了身影,才猛然意识到好像忘了问什么。画灵嫌无聊早就回画境看漫画去了,他想到刚才赵江说不要关门和日落前离开的话,忍不住一阵恶寒。
用力敲敲小卷轴,画灵终于有了回应。他懒洋洋的问:“怎么啦?”
“你随便把谁放出来陪我会儿吧。”他搓着手臂说,“自己在这儿很无聊啊。”
画灵想了想,恶趣味的一笑。一个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了大殿里,她一落地便一阵大惊小怪:“这是哪?这里好黑,我要回去!”她扁着嘴泫然欲泣。
郝富贵一脸黑线的望着她:“白翡,你当初对抗飞羽的时候也没这么怂啊?”
“那时候力量多强,这会儿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好奇的看着墙上的壁画。庙外本来还是晴朗的天,忽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大殿后的赵江惊异的用手接着冰凉的雨丝,这不是普通的雨!想到还在大殿里修壁画的年轻人,他赶紧拿起手杖赶了过去。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却发现鱼神庙里除了先前的年轻人,还多了一个女子。
白翡看到有人过来,忙躲到了郝富贵身后。郝富贵扯扯被白翡紧拽着的袖子,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明明是好好的在工作,却营造出了偷偷幽会的氛围。
“您怎么过来了?”郝富贵试着打破沉默。
“下雨的时候,鱼神庙的阴气会比较重。”赵江话虽是跟郝富贵说的,眼睛却一直高深莫测的盯着白翡。
“这是白翡,我朋友。来帮忙的~”郝富贵介绍道。白翡的手捏紧了烛台,眼前的男人气势迫人让她有些紧张。
郝富贵用身子挡了挡白翡。赵江后退一步出了屋子,外面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终于让他的气质看起来温和了些。
“走,我送你们回去。”他转过身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