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莫西看着两只鸟儿轮流衔着泥巴, 重筑鸟巢,片刻后以低哑的嗓音问道:“将毛球给它们养吗?”
“还是放在父母未归的鸟巢中吧,这样等成年的鸟儿归来,就会觉得毛球是从它们留下的鸟蛋中孵化而出的,会更好地照料它吧。”凯文揣测着。
“哦。”人型黑龙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他托着雏鸟, 缓慢地向前走着,似乎想延长抵达下一个鸟窝的时间,以此多和毛球相处一会儿。
他看着在他掌心转着圈,扑腾着翅膀却飞不起来的幼鸟,乌溜溜的黑瞳有些湿||润——本来想好要将毛球快乐地养大的,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分离。毛球会像他一样, 长大后想起这些事,久久不能释怀吗?
没走多久, 人型黑龙便通过盲感,发现了一个被刨出的土坑。他抿唇走进, 见到的就是一堆蛋壳碎片, 与被掩盖在其下的一枚鸟蛋。
凯文跟着检查了一下附近的痕迹,判断道:“这些应该是绿树蟒吞下鸟蛋后, 吐出的蛋壳。最后那枚没被发现,但被弃孵这么久,不一定能重见天日……把毛球放在这儿,与它做个伴?”
蒂莫西抿紧唇线, 默默地清理起了鸟巢。他将太过粉碎的蛋壳取出, 以免划伤毛球幼||嫩的身躯。随后又弄了点泥巴抹在土坑中, 掩盖少量被滴落的蛋液,免得毛团彷如躺在同类的血泊中一般,惊慌失措。凯文也在一旁磨着豆粉、野菜与蛇肉糜等,他知道蒂米安置雏鸟时,一定会留下足量的食物,不然根本放不下心来。
人型黑龙一脸的不快,却仍忍着翻涌的情绪,将较为完整的两半蛋壳拼凑到一块儿,随后才小心翼翼地把毛球放在蛋壳前,做出破壳而出的场景。他拿出自己亲手磨制的小木碗,倒入满满一碗清水,半埋在毛团的身前;又拿过凯文制作的一大团鸟食,压在洗净的树叶上,堆成了小山状,令毛球吃喝管够。
小雏鸟已经本能地学会自行啄食了,面对触手可及的食物,它轻快地“啾”了一声,稚||嫩的鸣叫却令黑龙红了眼眶——终究还是要分离了吗?自己难受又伤感地为毛球准备着食物,恨不得能令它一辈子不愁吃喝,心底却仍然满是自责与哀愁,就像最柔软最无形的部分受了伤一般,酸痛难忍。
当年父母离开自己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是了,那时的自己还那么小,如果没有父母准备的物资,恐怕根本无法安然度过幼年期。可是有什么能佐证这一想法呢?自己身无长物,就没留下任何充满回忆的纪||念品吗?
蒂莫西迫不及待地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因为那样他就能体会到父母与自己分离时的心情,或许与自己必须留下毛球一样,牵肠挂肚、忧心忡忡、却又迫不得已。
看着对周遭变化一无所知的雏鸟,人型黑龙缓缓地站起身来,随后加快步伐走到一旁,甩着一张沉重的藤网,将缠绕在树枝上的一条青木绿树蟒给拖下地来,旋即一脚踏碎其头颅。
他像是在发泄郁积的情绪一般,机械地消灭了附近所有的树蟒,大大降低了毛球受袭的可能。做完这些,他又怕一地蛇尸会吓到小雏鸟,于是连拖带扯地,将死蛇堆积到不远处的缓坡下,令它们消失在毛球的视野之中。
只有忙得焦头烂额时,大脑才能有片刻空白,一旦停下手中的动作,伤感便会汹涌而来。
“我还能……为它做什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凯文一直关注着蒂米的情绪变化。他一边温言肯定着对方的付出,一边拎着一双皮靴,放在了同伴的双脚前。蒂莫西这才发现,自己赤足猎杀树蟒后,便忘了穿上皮靴。
“抬起左脚……对,就这样,站稳了。”凯文说完便单膝下蹲,伸手托住同伴的左足,用蘸水的软布将其上沾染的土屑泥渍都擦了个干净,连趾缝都细心地抹了一遍。
蒂莫西怔怔地站着,感受到左脚湿||润微凉的清爽触感,看着麦色的皮肤恢复原样,随后被凯文套上皮靴,整个过程轻柔又妥帖,没能令他生起丝毫反感。
此时,凯文已经抬起了他的右脚。蒂莫西只能看到金色的发顶,却不妨碍他想象出同伴温和沉静的神情——凯文总是这样,只要看着他,翻沸的情绪就会渐渐沉淀下来。
凯文随口说着贵||族往腿脚上缠布片作为绑腿的新风向,以此转移同伴的注意力,减轻他对分离的感伤。
蒂莫西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他走到地穴鸟巢边,伸手点了点毛球的脑袋,后者艰难地仰起头,眯起眼“啾”了一声。尽管他们种族不同,情感也难以互通,但黑龙还是感到毛球在招呼自己。哪怕这几天的情感交流是他的一厢情愿,此刻也甘之如饴。
人型黑龙捧起小雏鸟,欲言又止,半晌都没能道出离别之言。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捧到眼前,注视了许久,最终秉持着内心诉求,在雏鸟的脑袋上,轻柔如落羽地印上了一吻,作为告别。
雏鸟迷茫地歪着脑袋,被他放回打扫过的新家之中,并盖了几片落叶挡风。蒂莫西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地后退,当他看到小雏鸟完全脱离他影子的覆盖范围,在阳光下眯眼鸣叫时,他仿若看到了对方的成长与无限的可能——那是独属于毛球的未来,自己不该干涉。
好像有些明白凯文的理念了……
在烙下离别吻时,蒂莫西便想起了他们与柚子的分离。那时,凯文也在灵感猫那懵懂的目光中,虔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