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感受着背后贴来的重量, 仿佛承载了一只南方岛屿上的树袋熊,他好笑地提醒道:“别睡着了,待会儿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呢。”
他的话很快便得到了应验,因为不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从装束上来看, 当属威斯特尔大公麾下的骑士与扈从。
“骑马的,站住!干什么的?”
被长||枪指着,石英还算镇定地在勒紧的缰绳下止步。凯文亮出猛虎铜像,开口解释,以方才“目标疑似逃往南境”的说法为借口, 又提及先前的武装杂役们已经前往拦截, 请尽快增援。
看他有信物又有条理,有的扈从已然相信, 一名骑士却看着马背上的二人,质疑道:“斥候求快, 哪有两人一匹马的?”
凯文面不改色, 冷静地道:“他的马匹被目标击毙,我带他一程, 见到同伴就放他下来。”
然而这队人马没先前的武装杂役们好糊弄,因为骑士脚程快,所以消息灵通。
“‘黑虎’的人就在我们的后方,他们已经收到消息了, 你不用白跑一趟, 直接跟着我们去擒获目标吧。你的战友与目标交过手就更好了, 可以指认那家伙,走!”
见对方一挥马鞭,凯文暗自咬牙——运筹帷幄都是暂时的,突发意外才是常态。对方没有放行,他却不能跟着走,不然在织网以待的公国中越陷越深,就难以自拔了。
他不确定这位骑士是出于好意,还是想比“黑虎”领先一步,他只能趁着两方势力有嫌隙这一点,借机生事脱困。凯文收起猛虎铜像,态度傲慢地道:“作为雇佣兵,我只听从队长与威廉姆斯大人的命令。您想要差遣我们,还请大公与威廉姆斯大人达成协议,我们自然照办。”
见一个小小的斥候也敢委婉地表达“恕不奉陪”,骑士恼了。他的长||枪直指这个放肆的家伙,不忿地呵斥:“你这是在藐视骑士的荣誉与尊严,我要与你……”
“决斗”一词尚未出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便打破了他们的僵持。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骑马赶来,倒提的长||枪令马背上的黑龙感到了威胁。他暗自打算一旦骑士们出击,他便帮着凯文突围,绝不让他以寡敌众吃了亏。
飞驰而来的骑士脱下头盔,凯文先是一怔,因为这个举动显得很外行,随后他便了然于胸,因为露出的年轻面容,正是曾接受他治疗、并于昨晚送火鸡报恩的年轻骑士。他怀疑对方是远远地认出了石英的身形,故而上前解围。毕竟昨晚那热情洋溢的笑容淳朴极了,不像是见到通缉令就会反戈一击之人。
果然,年轻的骑士在接近时便大喊了起来:“我看到 ‘黑虎’的陆行部队了!就在山丘那头,黑压压一片!我们要抢占先机,别浪费时间了!走!”
先前想要决斗的骑士放下长||枪,给扈从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趴伏于地面,贴地倾听声响,片刻后抬起头来,神情凝重地颔首。
凯文适时地道:“我们前去汇合,就此别过。”
他昂首挺胸,一副有了依仗的模样,令扈从唾了一口,骂着“狐假虎威”。凯文并不在意,因为当对方只能用语言唾弃你时,便证明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凯文策马前行,与年轻骑士错身而过的刹那,他听到对方向同伴说道:“登高遥望槛阱丘陵,就能见到空中的黑点,我怀疑是双足飞龙编队起飞,看来威廉姆斯想要双管齐下,我们得尽快动身。”
凯文知道这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对于年轻骑士透露军情,向自己示警,他十分感激。只是为了对方不被怀疑,他没有与其对上视线,只是遗憾地保持缄默,与其分别。
当他头也不回地策马疾驰了近百步时,身后的骑士与扈从也背道而驰,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想到又突破了一道关卡,他舒了口气。
“很厉害。”身后的青年忽然开口说道。
“你是说骑士吗?他们确实是大公重金培养的精锐。”
“不,我是说你。”
“嗯?”
“面对面,他们都没认出我们。”
“说明易容见效了。本来印刷出的通缉令就只有七分像,再改头换面,调整衣着,就不容易被一眼识破了。”
黑龙听得连连颔首,片刻后又问道:“哪儿学的?”
“说来话长。”
“要听!”
黑龙难以想象自己漫长的岁月,仅用来翻山越岭、吃喝睡外加观察人类,而人类却能在短短的数十年中经历这么多奇妙的事,活得精彩纷呈。他不明白二者的差别在哪儿,但他知道自己很向往这种充实的生活、有趣的经历,所以对方口中的每一个故事,他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见身后的青年刨根问底,凯文笑着讲述了一个小故事:“当年我刚在南境展开游历时,遇到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叫黛娜。她被男爵看上了,未婚夫也因此被打伤。他们的经历令我感到愤慨,那时还年轻气盛,想要在男爵前来逼婚时,将其套上麻袋打上一顿。”
黑龙听得不住地点头,同仇敌忾道:“打!”
凯文拍了拍圈于腰||际的手臂,接着道:“是作为受害者的黛娜阻止了我。她说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美貌的弱质女流,二是强势的权||贵|统||治者。虽然后者很可恶,但哪怕消灭了一个,还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坐上这个位置,平民依然任其鱼肉。既然不能解除这种制度,不如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黑龙听得很憋屈,又觉得有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