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特尔公国以西,槛阱丘陵的地下,角斗场里的氛围正趋于白热化。而在地表的岩石酒馆二楼,走廊底端的房间内,正投影着角斗场所在的地穴,横置的桃子般的造型在去除了观众席环状带与决斗平台后,整个恢弘的空间形似一颗横置的巨型心脏,却不为人知。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有节奏的怒吼就像心跳,暴戾之情被鼓动着,成为投影中雾化的浅红色能量,渐渐汇聚流淌,如血液循环般生生不息。
一个矮小的灰影在巨大的投影前手舞足蹈,他左顾右盼,看着“心脏”内每一个泛着暗光的点,兴奋地扭动着身躯,口齿不清地念叨:“红色是嗜血,黑色是愤怒,灰色是绝望……啧啧,能拥有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人类啊,真是太棒了!”
山丘下宏伟的天然地穴,经过深渊矮人们刀砍斧凿的古朴建设,露出了纹理精美的岩红色石壁,这曾令品味不俗的子爵夫人叹为观止。
然而没人知道,地穴的石壁本是青灰色的,开凿时同步涂上了魔药大师制作的狂热药剂——将血狱铃铛的种子晒干磨成粉,与嗜血魔蝠的血液相调和,快速加热,再滴入少量烈焰怒魔的胆汁,十倍稀释后涂抹风干即可。
岩红色的膜层遇热后会稳定地挥发药性。在几乎全封闭的地穴中,照明的火把与取暖的火盆鳞次栉比,营造出了完美的环境。吸入者会处于兴奋状态,亢进易怒,伴有轻微嗜血的冲动,而这些都会在观赏血腥角斗时被成倍放大,彼此产生共鸣。
在这样的氛围中,欣赏一场生死斗的兴奋、刺||激与满足感,不会在生理上成瘾,却会带来心理依赖。平凡度日的人生自此化为一潭死水,隔三差五来角斗场找乐子便成了常态。
就在矮小的灰影沉浸于狂热的虚像中时,一只红眼乌鸦飞至窗外,扑腾着翅膀,“笃、笃”地啄了两下玻璃。
灰影前去开窗,跳上窗台的乌鸦收拢黑翼,人性化地垂首表示臣服,随后用嘶哑难听的嗓音传讯道:“呀——呀!无形魔大人,您该启程了。那位大人要求您在一个月内抵达约定之所,学习模仿,启用替身计划……魅魔大人会接应您的。”
乌鸦一口一个“大人”地尊称,却始终有一位不敢直呼其名,提到时缩缩脖子的小动作,显出了它的畏缩与拘谨。被称为无形魔的灰影刹那间便明白了,毕竟能令它们讳莫如深的,也只有那一位。它烦恼地挠了挠头,“嘶”了一声。
乌鸦恭维道:“您的反应越来越接近人类了。”
“是嘛?”无形魔高兴地咧开嘴,灰色的脑袋上裂开一条口子的模样很是惊悚,它浑然不觉,应和道,“我在这儿待了三年了,一直在观察和学习人类的行为,像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它那灰色的身躯扭动拉伸,慢慢延展出人类的四肢,变成了一个削瘦的男人,短外套与紧身裤的搭配浮现,只不过看起来不像真衣料那般具有质感,而是如绘于皮肤上的油彩一般单薄。
无形魔耸了耸肩,补充道:“再给我一段时间,就能更逼真了。”
“呀、呀!可是您没有时间了。”乌鸦张嘴就叫,嘶哑的嗓音粗糙难听,“魅魔大人不会喜欢您迟到的。”
第二次听到这个称谓,无形魔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用人类的五官表达出僵硬的狂喜。“噗通”一声,他夸张地双膝跪地,双手向天,唤道:“阿斯莫蒂大人,我的女神!这么快就能和您共事,我真是……不对,就现在这鬼样子,怎么有脸去见女神!”
无形魔的脸再次化为一片平板的灰白,他在房内焦躁地走了两圈,对歪着脑袋的乌鸦招呼着“稍等”,随后踏入角斗场的投影之间,念念有词地开始施咒。
岩石酒馆的实木地板上浮现出黑色的回纹,即使在多重嵌套模式下,线条也未出现任何断头。它蜿蜒蛇行,由外圈渐渐抵达中心,折绕出迷宫般繁复的图样。而位于中心点的,则是一颗浮空的黑色球缺,只要补足剩下的五分之一,便能获得一个完整的球体。
闭合回路完成的瞬间,弥漫在投影虚像间的浅红色雾化能量如遭鲸吞,漩涡状涌|向中心点,蜂拥着补完黑色球缺。
无形魔激动得手舞足蹈,在仪式完成的那一刻,它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跪伏在黑色球体前,深深地闭眼嗅闻着,随后陶醉地道:“贪婪、嗜血、愤怒、憎恶、绝望……满满的负面情绪啊,真是太美味了!我爱人类!”
他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随后睁开眼睛,却石化般怔住了——手中的球体并非完整体,黑色的球缺仍需补足六分之一。
红眼乌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适时地插口道:“嘎!无形魔大人,您的熵果尚未成型。”
“还用你说吗?我看到了……想要在离开之前献祭是来不及了,我还得维持着这个低阶形态……”无形魔失魂落魄地说着,沮丧的口吻却渐渐变得激越,“女神都献上多少熵果了?和她相比我真是废物!不行,不能这样去,再给我点时间……”
它神神叨叨地说着,随后猛地一砸地面,低吼道:“今天——必须铸成熵果!”
它站起身来,语速飞快地对乌鸦道:“最近角斗场里禁锢着一个怪物,就在‘深渊’里,那可是个大家伙。信使,请替我转告影魔侍从,让它们中止影缚法阵!”
红眼乌鸦歪头看着对方,虽然那小脑瓜想不通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