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顾子轩无奈地哀嚎,皮笑肉不笑道:“朱兄啊,你打断了我的冥想你知道吗,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不介意把你和追云关在一起。”
如今在勋贵间,追云的凶名已经超过了顾家父子,排名京师害虫第一……没错就是那匹西域种马。
来者正是朱虞啸,碍于追云这畜生的赫赫凶名,朱小公爷哪里敢大意,开门见山道:“普济道长的事搞砸了。”
什么,堂堂的小公爷竟然连安葬一个老道士都搞不定,顾子轩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感情受到了严重的侮辱:“朱兄啊我读书少你是晓得的,你不能因为心疼银子就让老人家暴尸荒野啊。”
朱虞啸叹道:“顾兄啊,你这样为祸京师的害虫暴尸荒野愚兄不会介意,普济道长那等真正的高人,我又怎会心疼那些黄白之物?
我没有诳你,家将赵志回报他们顺利找到了道长遗体,就要将道长葬回慈云观的时候,遇到了永宁侯府家将首领尹天星阻拦。
对方声称慈云观已经能是永宁侯府领地,不许赵志等人踏入半步,为此不惜拔刀相向。尹天星有七人,赵志只有五人,加之尹天星也是一条大虫,整个京师各家只有你家的顾自道可堪一战。
赵志不敢托大擅起纷争,只得留下看守道长遗体,遣了一名家将飞报与我。
你看这事儿闹得,愚兄对不起小无尘啊。”
又是永宁侯府,郑国泰这跟搅屎棍子哪里都有他,顾子轩恼怒不已。小朋友的遗产都要抢夺,果然猪狗不如。只不过他堂堂国舅,如此行事动机为何呢?
顾子轩揉着额头道:“这事怎能怨朱兄,郑家插手谁也没有想到,以他们的阵容,你们的家将不是对手,冒然开战并非明智之举。
这事儿蹊跷啊,郑家为何强占慈云观,永宁侯府田产无数,一个荒野之地的破道观,可不会放在他的眼中。不行,这事儿我得亲自跑一趟,如果普济道长不能入土为安,我还有何面目见无尘。”
顾子轩主意已定,大喝道:“五福,赶紧让老顾带上最精干的弟兄来见我。”
……
慈庆宫,太子朱常洛捧着一碗莲子羹,喝了两口便食之无味得放下,愁容满面道:“孙先生,永宁侯被镇远侯世子百般羞辱,为何竟会主动示好顾家,本宫实在想不透啊。”
太子年仅三十六岁,面容沧桑望之竟似四十六,全然不似一个养尊处优尊荣无比的大明储君。
大明帝国太子无数,若论苦逼,恐怕只有当年的弘治皇帝能够相比。朱常洛不受老爹万历待见,万历为了阻挡他的太子之路,不惜发动前后蔓延二十年的“国本之争”,他足足等了十九年才当上太子。他心惊胆战地当上太子,其时老爹已经年近四旬,按照老朱家皇帝的平均寿命,他当上太子的年头,已该准备登基事宜。
奈何他的噩梦远远没有结束,他遇上了大明在位时间最长的父皇,他这个太子一当就是将近二十年。期间毫无东宫的尊严和权力不说,还要随时受到三弟常洵取而代之的威胁。就在三年前的那一个可怕的日子,他堂堂东宫太子,竟然险些丧命于一个疯汉子之手。
从此以后原本怯懦胆小的太子殿下,愈发自危难安,但凡郑家和三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寝食难安白日噩梦。
与他问对的是太子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孙承宗,孙承宗性子宽厚与世无争为人祥和,深得太子信任和敬重。他非常清楚太子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对他的性格知之甚深。
前些时日镇远侯府与郑家的冲突,东宫当然能够通过特殊渠道得到消息。郑家的反常举动,太子不解,东宫的势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太子一系的有识之士已经足够警惕。
眼前皇帝风雨飘摇,那么摆在整个帝国议事日程最大的事件,莫过于帝国的新篇章即将翻开,各方派系都在磨刀霍霍为那一天做好准备。
福王在各方势力各怀心思的打压下,已经就藩洛阳数年。三年前的挺击案貌似也打断了福王至尊之路的最后希望,但饱经风浪的万历朝大臣们都明白一个道理,直到最后一刻没有尘埃落定,就不能忽略最细微的一丝风险,尤其皇帝至今对福王没有死心的情况下。
捋清了事情的走向,众人只能将郑国泰的举动视作某种不可告人的试探。因为,顾伟奇是负责东宫和皇帝安危的定海神针。
孙承宗想了想,笑道:“殿下何必忧虑,如果永宁侯当真有不轨的心思,当应该直守本心,对镇远侯大加报复才是,而不会做出如此反常举动引得朝堂侧目,引得各方将视线聚集到郑家。
如此一来,岂非引火烧身,给福王和贵妃招来无谓的麻烦?”
朱常洛听老师言之凿凿的分析,心头安稳多了:“唔,是这个理儿,还是孙先生想得周全,看来本宫是虚惊一场了。”
捋须轻笑,孙承宗道:“殿下尽管宽心便是,如今大局已定,永宁侯和贵妃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人,大抵总是需要退路的。”
太子宽心了,点头称是,搬开了心头的大石,顿时肚子也感觉到饿了,他端起了莲子羹美滋滋地吃起来。
看着太子单纯的忧伤和快乐,孙承宗却是目露担忧。太子殿下啊不是臣欺骗你,以你的性子还是无知是福的好。如果告诉你真相,难保你不会自乱阵脚,到那时福王一系就真正有机可乘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