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
没有交集的两个房间,没有共同话题的两个人;除了偶而碰面礼貌性打的招呼,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同事、不期而遇的合租者,终究互不相干——似乎各自间维持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已经精疲力竭。
那些想要向她询问的问题,也随着时间的冲洗,被渐渐忘怀。
她的下班时间相对他而言晚了半小时。
门被开,他知道她回来了,从来都是那么守时;侧了下脑袋须臾,便会听到房间外高跟鞋踩落地面的踢踏声,宛如工作与游戏中既定的休息时间一样平凡而别无新意,一直延绵到她自己的房间里。
但某一天,那脚步声却停在他门前。
“怎么了吗?”
停下手头上的工作,他斜眼看着安静的房门。
沉默明明是那么短暂,却仿佛咫尺天涯的数年累月;门的那一边终究传来了她的声音,平静而漫不经心:
“我……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那,是什么意思?”
自然而然转过办公椅,以一道房门相隔,他与她面对面。
她没有回答他,却是用比上一次更为深沉、更为漫长的沉默为自己代言;直到他瞥眼看着电脑屏幕右下角,唯一印证着世界并非静止而缓慢跳动的电子时间变化了几次数字,门后才继续传来声音: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正眼,他重新注视着房间门,没有说话。
她的口气很轻,轻得如过眼云烟般淡薄,淡薄得难以隐藏其后的忐忑与迟疑;她俨然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普通女孩子,问出的问题却多少令他诧异:
“你的愿望是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问?”
隐隐约约,他似乎察觉了她的意思,倒也无法确定。
她有点失望:
“不知道原因的话……就无法回答吗?”
“不……”
闭上眼睛,他无可奈何地抓了抓头发:
“赚钱买车、买房子?”
“物质上的需求,不叫愿望。”
一语中的,也难以揣测站在一种什么样的立场,她直接给予否定。
手足无措间,脸颊微微泛红,他移开视线到一边:
“那,一位年轻貌美的妻子?”
“基于生理上的欲求也并非愿望,况且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命运。”
门的那一边,仿佛正襟危坐的旁观者,她意外地平静。
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冷静所感染,怪异间隙,他捏着下巴沉思:
“大概是……事业有成?”
“听上去你并不确定。”
顿了一下,她莫名叹息:
“没有梦想、没有愿望、没有追求的人啊,只能为拥有着梦想、愿望与追求的家伙贡献生命;在利用与被利用的漩涡中,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点才对……”
瞳孔稍稍收缩;然而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还是掩下眼睑:
“是的,应该是这样没错……
但,这个世界的样子,相信你也看见了——即使没有那些复杂的概念,事实就是你付出过努力,生活总不能变差;换句话说你一定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
这是一个人人幸福的、和平安定的美好世界啊!”
“你真的能够分辨得出什么是‘美好’吗?”
那一边的声音,不可名状地发生了丝毫变化。
沉吟间,把一只手手心按在前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无可避免云里雾里:
“我们以前……也有过这种讨论吗?我有点想不起来,你能告诉我吗?总感觉我遗忘了一些东西、一些……就连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是呢——要不要尝试着稍微做出一点改变?”
她的口气分明发生了变化,匪夷所思。
恍如人偶般,他停止了动作,停止了思考,只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
“改……变?”
“例如,让我来成为你女朋友?再多点接触和相处,说不定你就能回忆起来了。”
随着门把手转动,爱丽丝已经推开门些许,露出鲜艳瞳孔与勾起嘴角的半边脸。
晚上,打开灯,王默目瞪口呆地站在爱丽丝的房门前:
衣服乱七八糟扔了一地,没有吃完的薯片和茸毛玩偶在床上放一起;脏内衬挂到台灯,不可想象打开后能看到的景色;显然被饮料浸透并晾干的皱巴巴杂志上放着大堆塑料瓶;诸如此类,满目狼藉。
更为奇怪的无疑是从天花板垂下的一根不知用来干什么的套绳,和一个塞满植物、分明看到其中一只死掉大蟑螂的不知道怎么密封起来的玻璃瓶……
以及一大股分辨不出香味还是臭味的刺激性味道,似乎只洋溢在这个房间里。
“失误……何等严重的失误,明明是同一间公寓,明明只是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居然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喂,爱丽丝,我反悔了!”
跌跌撞撞地连步后退,王默撇着嘴,大汗淋漓。
把西服扔到床上,她已经开始着手解开衬衫纽扣,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衣,面不改色:
“说些什么呢?这不才打算下去一起吃个饭,庆祝我们成为情侣吗?别太任性了……”
“等等!停下!你在干什么?”
一把上前,王默按住了她那蠢蠢欲动的手,面红耳赤地将视线扭到一边。
眨巴着红瞳大眼睛,爱丽丝莫名其妙:
“又怎么了?所以说我们要下去庆祝,可不能穿着工作服吧?”
“不,不是这个问题!面对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