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从初一到十五,郝红旗都会带着三个孩子挨家挨户地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今年由于他的身体原因,这一道漫长而繁琐的程序只能暂且搁置。
但唯有一个人,就算郝红旗因不能亲自去,那也得让孩子们过去行礼。不用说,这人就是何秋菊了。
于是郝红旗就犯了难,在他的观念里自然没有女人家带着孩子去给婆婆拜年的。一般都是女人留在家里做饭接待客人,男人带着孩子们出去拜年,就算去给婆婆拜年,那一般也是丈夫带着去的。
“爸,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我带弟弟妹妹去不就行了吗。”郝欢喜就提议道。
郝红旗有些迟疑,田秀雅就说,“要不我也一起吧,没一个大人跟过去像什么样子。咱们今年情况特殊,娘肯定能理解的。”
大过年的,田秀啊不想让丈夫为这点小事不高兴,那么多年的委屈她都忍下来了,就这么回去走一趟她还能怕了?
外面还下着大雪,大年初一没有班车回镇上。田秀雅带着孩子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上,按照这速度,等走到村里,得下午两三点了。她倒是无所谓,孩子们早就怨声载道了。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小轿车路过他们时,在前面停了下来。
“啊,是石霄!”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郝欢妮。
郝欢喜一愣,看到了窗户露出的那张许久不见的俊脸。
“郝欢喜!”石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正对她挥着手。
“嫂子,上车吧!”从驾驶座走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是石霄的父亲石斌,他走过来对田秀雅道。
石霄从副驾驶下来,往田秀雅坐前面,和孩子们挤到了后座。
因为空间不够,阿杰只好坐到了郝欢喜的大腿上,郝欢妮坐在中间,石霄坐在她的右边。
这一车厢的人大家都不陌生了,石斌虽然并不在村里常驻,但郝红旗常在石立海家里走动,一来二去他对郝红旗家里的情况也是熟悉的。此番得知郝红旗出了车祸,自是仔细询问,说了好些祝福的话。
至于坐在后座的几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先前郝欢喜在二中门口摆摊,石霄来帮过几次忙,郝欢妮和郝欢杰都跟他熟络起来了,三两句就聊开了。
到达村头,时候还早,田秀雅谢过石斌后,便提着礼品带着孩子们朝着郝志华家走去。
还没到那两层的独栋瓦房,郝欢喜就眼尖地看到何秋菊正从堂屋走出来。
她立即跑过去,开心地拉住何秋菊的胳膊,高声地甜甜地说道:“奶奶,您的宝贝外孙女来看您来啦,给您拜大年啦……”
说罢还乐呵呵地抱了抱何秋菊,在她身上蹭了蹭。
何秋菊大概是不习惯郝欢喜这股子亲昵劲儿,又不好推开她,那动作十分僵硬,笑得很勉强。她看着郝欢喜,嘴巴张了张,半天没挤出一个字来。
许久,当看到落在后面的田秀雅走过来,何秋菊这才总算从肚子里搜出一句适合眼下说出的话,道:“你们来了,红旗呢?”
“娘,红旗还在住院呢,你忘了吗。”田秀雅亦是加快步子走上前,堆满笑容答道。
何秋菊有些不高兴,田秀雅忙把手中大大小小的礼包递过去,“娘,昨晚没陪您吃团圆饭,买了些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根据郝红旗的指示,她这次可是二话不说把家里剩下的那些个贵重营养品水果滋补品都搜刮过来了。
果然,一见到田秀雅孝敬过来的东西,何秋菊立即笑得合不拢嘴,“来就来了,提这么多干嘛。”话虽如此,她收礼的动作可是麻利的很。迅速就把那些给她的礼品捞过来喜滋滋地往堂屋里走。
恰好此时村里有几个年轻的小辈,亦是来看望何秋菊的,见此情景,不由笑道:“哎呀,何婶真是好福气啊。”
那边正在给客人倒茶的李桂花,望了抱着礼物腿脚利索地往卧室走去的老太太一眼,脸色略有些不好看,可也没说什么。
大过年的,当着大家的面,她给田秀雅端了茶水,虽然态度不算热情,却也没刻意冷落。
郝欢喜也带着弟弟妹妹说了些新年快乐大吉大利的祝福话,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等开饭。
何秋菊在村里亦算辈分高了,就这么一会功夫,来看望她的年轻人走了好几拨。
快到饭点的时候,郝志华带着郝玉蓉还有郝玉林拜年回来了,郝玉蓉看起来春风满面的,只是她一看到坐在自己家里的郝欢喜一行人,脸色就兀自一变,有些不高兴了。
郝志华看到田秀雅他们,也就淡淡地说了句,“来了啊。”就走进了屋里。
往年有郝红旗做调和,两家人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睦,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有些关系正在渐渐改变,谁都没有去讨好谁的意思。
终于挨到吃饭时间,一张大大的圆桌泾渭分明地分成两路人马。
全程这两路人马几乎就没说过话,中间只有郝欢喜笑嘻嘻地夹起一个鸡腿,在大家错愕的目光中,孝敬给何秋菊,“我就借花献佛了,奶,你年纪最长,这个可得归你啦。”
何秋菊本来看到郝欢喜夹走这个鸡腿,顿时瞪圆了眼,此时一看鸡腿落到自己碗里,脸色总算轻松了些,道:“你也吃吧。”
话说回来,这鸡腿最后自是大半都落到了一旁眼馋的郝玉林肚子里了。
至于李桂花和田秀雅,从头至尾都没搭过一句话。
吃完饭,田秀雅悄悄把准备好的红包塞给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