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华灯初上,此时的重庆虽不及十里洋场灯红酒绿,莺歌燕舞,连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纸醉金迷的靡靡之气,但在这西南重镇的一些主要街市上,也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那些茶馆,火锅店依旧生意兴隆,觥筹交错,喧闹不已,大家趁着这战火中的些许的平静,尽情享受,大有今宵有酒今宵醉之风,似乎大家都已参透了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的人生要义,所谓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而在上清寺附近的别墅群里却显得很是宁静。这里算是闹中取静之处,外面的喧嚣似乎在这儿被屏蔽了,偶尔那些轻柔而略带忧伤的乐曲从别墅群的留声机里传出,让人平添了几许离愁别绪。
此时,在菊园别墅二楼的一间日式房间里,一位随从走到身穿和服的仓田面前:“报告,中佐阁下,我刚才已经与各大航空公司联系过了,他们说最早的一班飞香港的飞机是在周日下午三点,而且还要看重庆方面的天气情况而定。”
“我知道了,重庆的鬼天气总是让人捉摸不定。”仓田望了望窗外,叹了口气。
仓田望着窗外浓浓的雾霭,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比起重庆天气的潮湿又多雾,我更习惯香港的气候,温润且和煦,不过,我更喜欢我家乡的这个季节,再过些时日就是早樱开始绽放的时候了。”
“看来仓田君是思念故乡了。”
仓田淡淡一笑,从墙上取下一把三味线琴:“这把三味线琴还是当年我从军时送给高岛君留念的,没想到今时今日在这儿又见到它了,而它的主人现在也不知在何处,我已经好久没有高岛君的消息了。”
仓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琴身,然后跪坐在榻榻米上,手指轻轻地拨拉着琴弦,弹拨起《樱花》这首古老的日本乐曲,只见仓田闭起眼睛,沉浸在乐曲的淡淡忧伤之中,弹着弹着,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
一曲完毕之后,仓田把三味线放在桌上,哀叹了一声:“见笑了,江口君。”
“仓田君情真意切,让人感动。”
“江口君,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父亲的六十大寿,我本该为他老人家敬一杯酒,祝他长寿安康,可我现在远在异国他乡,只能在这儿遥祝他生日快乐,我已经离开家乡五六年了,不知还能不能回去见到我那年迈的父母,也不知我父母是否还健在。“仓田拭去眼角的泪滴,哀叹一声:”唉,不知怎么了,在这个幽静的夜晚,不觉让我思念起我的家乡和亲人了。”
“仓田君,你不必这么伤感,你不是曾经说过,只要我们征服了支那,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宏图大业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到那时,我们把父母接来,让他们看看我们打下的江山。”
仓田听罢,淡淡一笑:“但愿你我有生之年能有此荣幸。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江口君,你陪我去格雷院长房间里看看那一老一小吧。”
“仓田君,你打算把格雷院长也带去香港吗,你不是说格雷院长知道得太多了,怕他万一泄露了机密,坏了我们的大事吗?反正他的使命也已经结束了,他已经当着宫泽真一的面,向宫泽证明了这个婴儿就是宫泽和他妻子的儿子,而且宫泽也相信了,我看我们没必要留着他了。”
仓田摇了摇头:“我改主意了,格雷院长的年纪与我父亲相仿,而且他还是个著名的妇产科医生,杀了他未免太可惜了,还是让他回香港给人治病去吧。”
“明白了。”
仓田站起身来,和江口一起走出房间,朝格雷院长的房间走去。格雷院长的房间与仓田的房间正好面对面,在二楼走道的尽头,旁边是两个随从的房间。
江口推开格雷院长房间的房门,见格雷院长正抱着刚刚入睡的小寒江,他见仓田和江口两人进来了,连忙后退两步,惊恐地望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格雷院长,你不必太紧张,我只是出于关心,来看看你和这个小东西。”仓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仓田走近格雷院长,望了望他怀里的小寒江,呵呵一笑:“这个小东西倒是无忧无虑,睡得挺香的,但不知他的那位父亲,宫泽先生是否也睡得安稳?”
“宫泽先生和千惠子的儿子是幸太郎,不是这个孩子,你们这么做,是违背天伦的,宫泽先生如果有一天知道了他被你们愚弄了……”
“那又怎样?”仓田收敛起刚才的一丝笑意,脸色沉凝起来,毫无负疚感地说道:“他作为一名日本军人,理应为了我们大日本的利益,做出牺牲,他在我的眼里就是个懦夫,只知道儿女情长,却将国家利益抛诸脑后,他若是一个坚定的大日本勇士,就不会跟重庆方面提出变节的条件,我们这么做,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简直是难以理喻,你们这群战争疯子,还在为你们的丧尽天良寻找理由,借口,你们这么做,一定会受到上帝的惩罚的。”格雷院长觉得他面前的这群人毫无人性可言,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抛却最基本的人伦道德,可以不择手段。
“好了,格雷院长,我知道你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看在你们上帝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可能后天就要一起回香港了。”
“那这个孩子呢,也一起带往香港吗?”格雷院长已经跟这个小寒江难舍难分了。
“不,这个孩子就留给久保由美小姐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下面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