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段时间我十分迷恋粘“知了”,一放学便缠着家里人给煮面筋,那个年头家里的粮食已经不算紧缺,但家长天天被缠着煮面筋,也会烦得受不了。后来我父亲干脆一拍腿,教我了一个抓“知了”不用面筋的方法。
只见老爷子从柳树上折下三四根儿筷子粗细的树枝,都撅成半尺来长的小棍儿,然后用这些小棍儿编成一个类似圆锥体的小笼子,底面留出的开口大概有两三个鸡蛋大小,再把这个笼子绑在竹竿的一头,就算做好了。
这玩意儿能顶用吗?底下大开着口子,那“知了”不会跑了啊?结果我一试用,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笼子竟是何等的神奇!
用面筋做成的粘杆,还得对准“知了”的翅膀下手才管用,而这个笼子只要冲着树枝上的“知了”一罩,那“知了”受了惊往上一飞,就“啪”地一下死死卡在笼子里,百抓百灵,无一漏网。
我仔细研究了一番,才发现“知了”的一身本事全在那一对翅膀上面,它振翅的肌肉最发达,其力气也大得惊人。
但是“知了”的翅膀并不像鸟类那样,可以打弯儿改变翅膀的形状,所以“知了”振翅起飞的路径更接近于一种螺旋运动,相当于在身子两侧各装了一个巨大的螺旋桨。
这样的好处是爆发力强,飞行速度快,坏处是平衡性和稳定性差,“知了”若想改变飞行的方向,必须给它足够大的空间转弯,否则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前飞。
这柳条笼子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被罩住的“知了”受惊起飞,然后高速飞行的“知了”一头撞在笼子的狭窄之处,柳条之间的间隙会卡住“知了”的两翅。
如果此时笼子里是一只鸟,它只要停止拍打翅膀,再缩一缩劲儿,将翅膀从间隙里bá chū lái,身子调转个方向,爬出笼子就算逃出生天了。
但“知了”的振翅动作却根本一时停不下来,两翅被卡住的瞬间会产生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知了”的身子做反方向的螺旋运动,一下子把振翅使用的肌肉活生生地扭伤。
即便这“知了”再从笼子里掉出来,也不会飞了,只能在地上慢慢地爬!
老爷子当时十分得意地告诉我,这是他自己改良后的用法,这玩意儿的原型是用来“叉”鱼的,样子有点儿像个半封口的弧形笊篱。
其原理是利用鱼在逃命发力的时候,用到的肌肉与平常游泳的不一样,它是用腰部以下直到鱼尾的部位猛地摆动发力,虽然前进的速度很快,但逃跑方向是几乎固定的。
如果鱼在发力逃跑的时候,上半身被什么东西卡住,巨大的反作用力立时会把鱼的腰部肌肉扭伤,这时它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了,你只管从笊篱里往外捡鱼便是。
我老爷爷传下的手段,都是活用万物之间相生相克的原理来捕捉猎物的方法。就比如那个用于罩“知了”的笼子,如果被罩在底下的“知了”偏不起飞,我则拿它一点儿招都没有。
可事实上每个被罩住的“知了”都立刻没头没脑地逃命,然后就被卡在笼子上成了我的战利品。如果这“知了”一个个定力十足,那不就成精了么?对吧。
……
{唱}提起身世泪如麻,我含羞带惭诉根芽。原籍开封登封县,东祀村里是我家。小生姓刘名邦才……
我轻轻吹着刚泡好的春茶,在后台摇头晃脑地给戏台上唱腔的老板打着拍子,又对一旁正捧着糯米糕埋头大吃的小六子点点头:“六子,真想不到肖老板的唱腔真地道啊”。
话音刚落,一个虎虎有生气的嗓音接着唱道:闻言暗地倍心酸,痛痒相关两泪悬。想你堂堂刑部佳公子……
“噗……”我一口茶水喷到对面小六子的灰脸上。
“搭档,尽管六爷我的确很口渴,但你这上茶水的方式还真别致。”
“咳咳,那个,六子,不好意思啊,这位赵老板用他一副雄浑的嗓音去唱女腔也太搞了……”
为了今天晚上能够不受干扰地降妖伏魔,赵叔叔把茶馆里所有不相关的人员全部赶回家休息去了,以至于今晚午夜要演的鬼戏只能依靠肖老板与赵老板客串,就连后台负责倒水的小服务员都是特别聘请的。肖叔叔一开始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肖萦凌今晚冒险参与伏妖行动,最后小丫头急了,搬出我来当挡箭牌,不满地问她老爹,同样是年轻人,如果我降妖出危险怎么办?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肖家要怎么向我家人较待?
我看这话越说越僵,只能站出来打圆场,安慰肖叔叔说,河里的水怪虽然害死过人,但它陆战的水平却不是一般的差劲儿。
咱们今晚只待在岸上钓它,如果水怪上了钩,被拖咱们上岸,那便顺手将它打死为民除害。
如果这货死活不上钩,那就是它今夜命不该绝,我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地跳下水去和水怪拼命。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让赵叔叔另请高明前来抓捕了。
肖叔叔考虑了半天,终于咬牙同意肖萦凌今晚可以参与行动,但要求她必须留在后台,不管外面出什么乱子,也不许她踏入院厅半步。
而且肖叔叔还借口茶馆唱鬼戏有特殊规矩,戏开锣后这后台不能开灯,待在里面的人也不许出声。
于是百无聊赖的肖萦凌只好陪我在一片黑暗里坐定,还不时就把脑袋从幕布间探出去窥探前台的动静,因此小六子他才能大摇大摆地蹲在桌子上。
若非小六子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