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中医学受到封建礼教的不断压制,从医者的技能树便越点越歪。他们不再像先辈医师那样想方设法推究病症,以便做到对症下药,而是寄希望于多开几味药,尽量涵盖到对症的药物,所以处方开得一个比一个长。这就是为什么后世一直有一部分中医十分推崇那些‘传世古方’的原因了。”
这一天,我吃完了柳青青布置下的“作业”,一边漱口一边和坐在旁边啃花生的小六子扯淡。
“那么,搭档,根据你的判断,那些‘传世古方’对后世中医们的意义何在?据我所知,你们人类大多数都应该喜新厌旧才对啊。”
“这个嘛,呵呵,我猜他们很可能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开药才可以做到既治病又吃不死人。”
我这个猜测,自然是开玩笑的意味居多,但也绝非信口胡说。
前一阵子柳青青为了向我讲解药性药理,随口举了几个柳家的常用方子……基于某种你们知道的原因,这些方子全是传世古方。
当时我就发现这些传世古方与当下流行的中医药方有着明显不同,因为它们……实在是太短了!
我小时候因为体弱多病,家里人专门找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中医给我诊脉调理,开点强身健体的中药补补。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位老中医在号完脉之后,就掰开我的嘴查看舌苔,接着用手在我的背部拍打了几下,最后还把手伸进我的衣服,抠了抠我的肋下。做完这一切,老人家提起毛笔,唰唰挥毫,写就一张处方。
因为日后我拿这张处方学习认繁体字来着,所以对它记忆深刻。我清楚地记得处方上一共二十四味中草药。
当年我家老爷子拿着处方去抓药,药铺的服务员这个半两那个二分地抓了半天,最后用黄纸包好的一剂药足足一斤沉,有我四个拳头那么大。
这么大一包药,竟然只能吃一天!当时母亲找来她们实验室最大的一个烧杯,量程好像是两千毫升的那种,才刚刚能盛下这些中药熬汤。
我记得当年为了能喝完这些药汤,晚上必须少吃一碗米饭,否则喝完药就撑得睡不着觉。
不过这位老先生开的药真是特别管用的,在喝完十五副中药之后,我一年内感冒发烧的次数,由原来的十多次下降到最多一次。
总体而言,除了喝完药实在太撑肚子,这方子没别的毛病。
我最近看到一则广告,上面说某某中成药由四十多味精选名贵中草药制成。我当时正在喝水,差点儿一口喷到电视机上。
那可是四十多味中草药啊!即便每味药全部使用一分的最低药量,总重量也将近半斤!
最主要的是,这款中成药还是药丸,患者吃完这颗半斤沉的药丸子,还能有肚子吃饭么?可见这四十多味名贵中草药的说法多半儿只是个噱头。
与人类不同,柳青青她们家的药方都很短,长的不过七八味,短的就只有两三味。
按照柳青青的说法就是,她们柳家宁可先开全是大寒大苦的药给病人彻底散毒祛火,之后再开温甘滋补的药物给病人调理身体;也绝不会把温补和寒苦的药物开到一起,避免相反药性的药物互相干扰,以致影响药效。
反观近代中医所开的药方,温补寒凉辛苦甘酸五花八门。中药一共有五性七味,现在的一副方子里,怎么也占能到三性四味。这药方上的药物种类是上去了,可病人的胃就那么大一点儿,医生还得考虑到病人久病之后脾胃虚弱,胃口不好,总药量又需要进一步控制,因此每一味药的剂量自然被极大地压减下来。
中药药效本来就缓,现在搞得剂量还不足,药效自然更缓。近代中医治病往往缓不应急,其原因大多在此。
而那些传世古方,因为用药种类少,所以每一味药的剂量就大,有些药的剂量甚至能达到后世医书推荐剂量的三到四倍之多。
因此我刚才才会开玩笑说,传世古方的意义是提示后世医生们,在吃不死人的前提下,一味药用到底能用多大剂量。
当然,从另一方面说,现世常用的处方对柳家也有很大意义,她们可以从中参考得知,在保证不引发药物之间严重干扰,甚至彻底丧失药效的前提下,最多能把多少味不同药性的药物开在一张处方上。
“今天柳青青教我的依旧是药理,一副处方中要细分君臣辅佐使,药物之间相互配合与相互促进,可以使药效最大化,一般的处方都要做到君臣齐备,互有辅佐。但我认为事无绝对,在某些特殊场合,只有一味君药就足够了,比如你们灰家曾经给我开的那张方子就很管用。”
“那是必须滴,这方子可是经历过我们灰家多位灰仙亲身试验过的。”
我小时候(小六子来我家之前)小毛病不少,不但体虚易受风寒,而且还血热,属于典型的虚不受补的体质,每次吃点儿补品,必然鼻血长流,每逢入春气候干燥的时节也是如此。
当年我家老爷子带我一连去了好几家医院,可医生们都对我这种又虚又爱流鼻血的奇葩体质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通过老家人求到灰八爷门上,八爷亲自指点了一道药方,自此每年谷雨前后,老爷子都要拉着我去野外挖“茅根”。
在我看来,所谓的挖“茅根”,其实也就是找到一片稍微平整的地面,把地表的砖头瓦块清理一下,然后用随身的小铲一点点将地下茅草庞大的根系小心挖掘出来,切去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