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关于香秀、小猪倌、老丐头与李财主一家的恩怨纠缠的故事到这里全部结束,六爷我……”
“灰老大,咱们今天都来到东北了,索性就去乾安县城打听一下当年李得财到底施展的是什么毒计呗。你这话老讲一半儿,很吊人胃口的说。”
“小墨你说得简单!先不谈此事究竟发生了多少年,光说灰八爷与鼠道人在东北游历那会儿,距离现在有一百多年了吧?香秀这件事儿明显比他二人游历东北还要早发生很久,否则那凶笔上也积攒不了十几个凶煞。你让我去哪儿查去?不过你可以试着问问旁边那个傻大个儿,他鬼心眼儿多,据说还会上什么‘阴忒往’查找过去的资料,兴许他能有不一样的答案。”
“六子,我都教你多少遍了,这叫‘因特网’!不过小墨你如果不介意听点儿野史,我倒真能给你拼凑出一个解释来。”
“快讲,快讲,再野我都不介意。”
“嗯……那好吧。”
小六子讲述的李得财施展毒计陷害镖局这件事儿中,其实存在两大疑点。
首先,李得财究竟如何在所有镖头、镖师、趟子手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动了押运银箱的手脚呢?
若要栽赃嫁祸,银箱必须在镖局人的手上时才管用,银箱只要进了乾安县银库就算过了手,到那时再发现箱中银两短缺,镖局的人肯定不认这个帐了。
其次,即便李得财能侥幸嫁祸成功,把一盆污水扣到镖局众人的头上,可偷盗库银绝对是掉脑袋的罪过,为什么所有镖师一声不吭地认下了这个罪名?
一个个竟然乖乖地去坐牢,老老实实等着官府来砍他们的脑袋?都是将死之人,为什么不出几个杀官造反的,一刀捅了它李得财报仇,这杀一个就够本儿啊?
另外,我敢说乾安县绝对没有一个捕快班头看李得财顺眼的,它这个县官还能当几天都不好说,没准儿下个月就被上峰撤职查办,大家犯得着冒着与镖师拼命的危险来趟这浑水?不都说“等死,死国可乎”么?
其中一切缘由,还得回到那些使用散碎银子浇铸的银锭——“松原平”的身上。
按照清廷有关规定,所有银库浇铸的银锭,一律为纯银浇铸,采用五十两或者十两一锭的形制,还得用钢印在银锭面儿上打有铸银工匠的工号和铸银所在银库的库号,以便日后银锭出现问题好找人算账。
这“松原平”就得名自银锭底下的库号——“松原府”银库,专门用来在关外及京畿地区流通使用,但想必大家都清楚,就凭清后期朝廷那副快要翘辫子的德性,那这什么歪的邪的都能整出来。
这“松原平”银锭虽然是正经八百的库银,理论上应该是纯银材质,但实际上有清一季,“松原平”银锭都是以成色差,含银量不足而着称,所以其流通范围也仅限于关外及京畿地区。
当时中国其他大部分地区用的则是民间浇铸的“漕平”银锭,以及在上海浇铸的专门用作对外支付的“关平”银锭。
时人笔记中曾多次提及“松原平”银锭又黑又杂,还记载了京营八旗军兵拿“松原平”银锭在集市上行强买强卖之举。
那么为何这种银锭身为官府库银,居然也敢成色不足?
只因为过去关外地区经济活动不发达,各级官僚上下其手捞取油水的途径不多,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松原平”银锭的身上。
这些蛀虫们借口关外商队买卖交易用的是各色散碎银两,这些散碎银两又被一些不法商贩暗中偷梁换柱掺杂使假,因此最终浇铸出来的“松原平”银锭就会成色不足。
在中华民国三年,时任民国大总统的袁项城有心整治京城混乱的市场,大力推行币制改革,特意铸造了一种袁项城像背嘉禾钱币,俗称“袁大头”。
这“袁大头”一经推出,就因成色好币值稳定而被市民广泛接受,迅速占领京城市场,并在市面上驱逐了以“松原平”银锭为首的劣币,最终成为民国时期中华大地上最具代表性的货币。
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为了稳定市场,彻底取消了贵金属的自由买卖流通,这“袁大头”才算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根据现代研究结果显示,各批次的袁大头因为铸造年份不同,其含银量有小幅度的波动,但基本都位于82-89之间。可想而知,被袁大头顶出市场交易的“松原平”银锭,其成色到底得有多差!
说到这里你就应该明白,那镖局押解的银箱之中肯定不全是散碎银两,而是有相当数量的杂色金属掺混其中,用来压秤凑分量!
这并非是镖局的人监守自盗,而是在那些管库的官吏们将散碎银两装箱贴封之前,就已经掺在碎银里边了,为的正是能在这些散碎银两上面捞一把油水。
当然了,镖局的人肯定也对此心知肚明,毕竟往铸造“松原平”银锭的碎银里掺假这件事儿,在关外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在行内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问题是,知道是一回事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将出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那不知死活的李得财正是看准这一点进行发难,抢在银箱入库之前开箱检验,自然一下子发现了掺杂在碎银里边的杂色金属!
这下镖局的人有苦难言,有心说这东西不是我们放的,但此言一出就等于在和关外所有的大小官僚对着干,把这种事儿捅出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必定会让整个镖局遭受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