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了报山词,跟过去地下党接头报暗号切口一样,切上了就是自己人。我既然能答上报山词,就证明我确实和请仙人家有关系,估计能懂点儿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所以阿姨和叔叔就赶紧进去打电话了。”
“哼,你章再九啥时候学的这些歪门邪道啊,大学四年你可一直都在姐姐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没见你出去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啊。”
“哎,燕子你这句话可不对啊。我不是早给你讲过,我家三代以前,有一位叫鼠道人的老祖宗是吃风水这碗饭的嘛。他传下的那本《述异志》,我还给你看过呢,我刚才答的那些报山词就是鼠道人在《述异志》里记录的。”
“哦,对啊,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印象了。喂,敢情你刚才是蒙的啊,那一会儿给我表弟看病,你有把握吗?”
“燕子你就放心吧,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你表弟梦游病情加重,应该是自我心理太紧张的缘故,你姑她们一家子整天嘀咕说你表弟撞邪了,这让病人听见了,他自己能不疑神疑鬼吗?心病必须心药医,既然你姑姑认为他撞了邪,我就上门儿去表演一番,最后告诉他们已经把邪驱走了,便能安抚住一家人,说服他们赶紧把你表弟送医院诊治。话说燕子你不会也相信神仙鬼怪邪气之类的无稽之谈吧?你好歹也是接受过十几年现代科学教育的人啊。”
“啊……啊,对啊,我怎么能相信这个呢。嘿,那个,再九,你刚才整的那套小词劲儿劲儿的,你还会别的吗?来给姐姐唠唠。”
“那必须滴。说到切口啊,咱东北这噶哒最有名的应该就是土匪的黑话了,也就是《林海雪原》中***说的那种。”
说到《林海雪原》,还有一个故事可以掰扯掰扯。
《林海雪原》描写的是解放战争时期东北剿匪的情景,后来被改编成八大样板戏之一。
在十年文革期间,其他文娱活动全被封杀,样板戏则成为全体中国人在十年文化荒漠中,唯一可以享受的精神食粮,***一句“天王盖地虎”早已说得国人耳熟能详。
但你知道么,“天王盖地虎”的下一句,不应该是“宝塔镇河妖”,尤其不应当从***的口中说出。
先看这句“天王盖地虎”,过去东北地区的民俗信仰受萨满教的影响很大,萨满教中的一些神灵,比如虎神爷这类原始宗教神灵,便大量进入了东北民众的日常信仰和生活当中。
就好比关外的走山人,在山上走得再累,也绝不敢坐到树墩子上休息,按照迷信的说法,树墩子就是虎神爷的饭桌,坐上去就是给虎神爷开饭,你的小命还想要么?
这句“天王盖地虎”的切口很有东北地方特色,意思是你一个外人怎么敢冒充神仙(天王),撒谎欺骗我们这些当地人(当地虎神)?
如果说这一句出自于东北匪帮的黑话并没有什么毛病,但下面那一句“宝塔镇河妖”的问题就很大了!
因为东北这噶哒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宝塔造型的建筑,关于河妖水怪的传说也极其罕见,何谈使用宝塔来镇伏河妖?
那么旧中国哪个地方的人最喜欢对外宣讲宝塔镇河妖的民间故事?
排第一的肯定是天津卫的爷们儿。
这天津城外横竖九条大河,几乎每条河都有水怪河妖的传说,尤其是海河,传说更是层出不穷。
故老相传,为了镇伏海河之中的妖怪,曾有高人向天津卫的富户募化了七座宝塔,沿海河边建成北斗七星的布局。
不过这七座宝塔最终只建成了一座,所以海河的水怪并没有被彻底镇伏,但也因此收敛了很多,不再经常出来兴风作浪了。
然而***假扮的是胡彪,这胡彪是**山悍匪许大马棒的饲马副官,那座山雕一伙儿则是威虎山的山匪,无论哪一帮人的生活环境都跟江河湖海不搭边儿。
正所谓到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就要说什么话,***为了顺利完成任务,绝不会选用“宝塔镇河妖”这么不正常的回答方式,一旦让座山雕起一丝的疑心,绝对不利于后面侦查任务的开展。
这就好比一个人为了取信他人而赌咒发誓,声称自己若有半句谎话,今后坐船就落水喂了鱼鳖。
这誓是发得倒挺毒,可问题是此人家住吐鲁番,当地根本见不到地表水,连饮用水都要依靠地下的坎儿井暗渠……
现在你觉得他当众发的毒誓能有人信吗?
《林海雪原》的作者曲波同志当年作为通讯记者,亲自采访过参加东北剿匪战斗的解放军战士和当地群众,后来根据这一回的采访见闻整理成小说。
按照一些亲历者的回忆,曲波同志曾经去过一处叫夹子沟的地方采访当地山民,而夹子沟恰巧是解放前大兴安岭地区放排客的一处聚集地。
所以不妨大胆推测,是一个放排客在采访过程中教给曲波同志许多黑话切口,后来这些内容被他写进了小说里。
“对了,燕子,你知道什么是放排客么?他们其实是一群伐木工。”
过去在深山老林里的运输极度不便,为了将砍伐下来的原木顺利搬运下山,放排客们会选择靠近河流的地方建立临时营地,之后把原木运到河边捆扎成木排。
等到秋天伐木工期结束,这些放排客会两三人一组撑一具捆扎的木排顺河流而下,最后抵达山下临河修建的木材集市上卖掉木料,换回一年的血汗钱。
这种木排只依靠浸了桐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