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不觉一阵微痒,回神之时,她瞧得谢家康正在收回的右手中,握着的是条素色帕子,见她望过来,他多了句嘱咐:“慢些吃,不着急。”
“是,多谢少爷。”
虽是这般应着,瞥见桌案一侧摆放整齐的碗筷,静香却是暗暗加快速度,将将把饭菜通通清扫干净,外间就是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仍是谢晋入内行礼,道:“少爷,林管事已经在账房候着了,您现在过去吗?”
“好。”
推着轮椅缓慢前行,未至房门,谢家康忽然顿住了动作,回头对着静香说道:“对了,这几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加上今日添的这几本,这里的藏书你可以随意翻看,待得返家,再行考教你的进度,如何?”
“阿香,全听少爷安排。”低头行礼,她照旧应得从容。
做完这一日的工,用过晚饭,静香并没立刻歇下,却是折回听雨轩,借着尚且明亮的天光,继续用功。
说是用功,其实是这本四国志当真是让她馋得慌,早先听谢家康讲解之时,尚未察觉,此刻看时,她才瞧得那书页之上不知何时,已落满了批注,尤其是她尚未识得的字句,是以,眼下就算只剩她一人,也没关系。
周遭寂静,时间流转,天色擦黑之时,静香仍旧看得出神,直到身后一道熟悉的严厉声音响起:“阿香,这么晚了不歇着,留在这里,做什么?”
“石管家。”来不及收拾身前的书,静香只顺手将其在书案中央摆正,回头一个福身,说道:“阿香日里清扫书斋,忘了整理案上书籍,只得趁着离夜宿还有些时间,过来补工。”
“补工?”对得到的答案不置可否,石远将那本摊开的书捞在手中,缓缓翻看,眉心越蹙越紧,道:“这些日子,少爷时常在此盘桓,你可有叨扰他清净?”
“阿香,不敢。”
其实,她还真的,挺敢的。
“是吗?”面前的人眉眼恭顺,石远略略叹了口气,道:“少爷身负重责,事务繁多,奈何一人精力,总是有限,得他亲力亲为之事,皆因看重。”
点点头,她受教:“阿香,记下了。”
叹了口气,石远终于说到正事:“明日起,搬去霁云斋,大丫鬟采萱会给你安排新住处,那处清净,少是非。”
“是。”
“以后这听雨轩内所有杂务,便由你负责,勿要偷懒。”
“阿香,领命。”
石管家的话中有话,静香自是懂得,她的一切机缘,境遇变化,都只因一句,看重,可少爷缘何看重于她,她当真不知,或者说,她并不想知道。
第二日,她收拾衣物离开半舟堂,一屋子小丫头俱是沉默不语,直到将将踏出院门,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大声道:“一个逃奴,我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脚下步子顿了顿,静香深吸口气,并未回头,只将手中包袱紧紧握着,缓缓道:“逃奴?你在说谁?福婶给你的罚,还不够吗?小青,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这句,静香说与他人,更是说给她自己。
今后,入得内院,谨言慎行,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