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已变得有些有气无力,可她还是在挣扎着,说着话,“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老翁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老太婆便笑了,笑着说道:“从前…有一个傻小子…他很爱我…可他却娶不起我…我也很爱他…便对他说…三年后…你若是…能够打败…崔阁…崔郎…我便…我便…嫁给他…”
老翁已哭得更加大声,哭得更加伤心。
“其实…他不知道…崔郎…是我的…表哥…我对…对我的表哥说…有个傻小子…要…打败你…才能娶我…你到时…让着他…表哥说…好…可是…事成后…你要…要…每天晚上…陪…陪我…喝三个月…酒…气…气一气他…哈哈哈…你说…这个故事…好…笑…吗…”
老翁已大吼起来,“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老太婆的眼睛一亮,道:“你…你知道…”
老翁点了点头。
老太婆笑了,笑得很好看,简直是她这一生之中,最美的笑容。
她又看了那个麻衣少年一眼,狡黠一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知道…”
老太婆已永久地闭上了双眼。
她已永远也听不到,老翁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麻衣少年也已站了起来,走到了老翁的面前。
老翁抱着老太婆的尸体,静静地看着麻衣少年,良久,方道:“老夫…幸不辱命…幸不辱命…”
麻衣少年轻轻地拍了拍老翁的肩膀,目光炯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上楼。
李梦龙看着麻衣少年的背影,又看了看老翁。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老翁很可怜,可他又说不出,他究竟可怜在哪里。
老翁抱着老太婆的尸体,缓缓地站起身,他已不再流泪,只是静静地,走了出去。
西域的傍晚,日如血轮,残阳如血,总是散发着一种非凡的魔力,教人沉沦,教人,忘却了自己……
……
……
当李梦龙再见到那个老翁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日的午后。
当时,老翁躺在客栈外的土坡上,微笑着,闭着眼,旁边躺着的,是他的老太婆。
老太婆肚子上插着的,还是那把短小而锋利的匕首。
老翁胸膛上插着的,是老太婆的手,那只干枯瘦弱的手。
他们在斜阳的掩映下,犹如一对双宿双飞的孤雁,彼此孤单,却又从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