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夕猛然扬高语调:“鸢尾只要承认自己下过药,都是死路一条。若真为极乐宫指使的,她都供出重夕了,自然得不到任何好处。你可还记得鸢尾被处死那日,本宫提议移她三族,皇上亦是答应了。可本宫托人查了下,发现她家人不仅没死,还在长京购有数座宅子,另还有良田,旺铺。这可是犯了死罪的宫女家属,怎就这样财大气粗?”
素婉猛地站住了:“这,是真的?”
“看看这个,你找人查下便知。本宫虽是昭仪,但在冷宫多年,娘家也普通,还真没有这样的能耐给一个宫女家置办这么多产业。”洛文珺拿出一份名单,上面是鸢尾家属在长京的产业。
素婉拿过来快速扫了几眼,脸色顿时就白了。
“若不是极乐宫指使的,那是谁?”她声音轻轻颤抖着,明明是温暖的春日,她却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像是要把血液都冻住一般,“那还会有谁?这宫里,到底有多少不怀好意的人?”
“本宫也不知道是谁。本宫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人定然不是本宫,更不是重夕。妹妹有孕后,皇上对本宫依旧很好,若说来极乐宫来得少了,也是因为国事繁忙,其他娘娘那边也是一并去得少了。重夕一个公主,怎会为这样一个理由去陷害你孩子?本宫平日生活起居都是旧时用惯的人服侍,鸢尾新来的宫女,平日里也只能到重夕房间洒扫清理,所以也只能偷到重夕的物品来诬陷她。”洛文珺道。
素婉听洛文珺叙叙说来,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只觉得双腿发软,慢慢移至一张椅子边坐下,凄然道:“你也不知道是谁。难道本宫的孩子,便这样莫名其妙地失去了。”
“妹妹随谢娘娘进宫也有好些年了吧,该是知道后宫向来不乏这种事。何止你呢,你看王娘娘这等地位,她的胎,不也莫名其妙地掉了。而本宫呢,还不是一样无辜被牵连,入了冷宫整整十年,这女人又有多少个十年耗得起?”
洛文珺走至素婉身边,这一次素婉没有避开,只是呆坐着任由她帮自己一点一点地梳理头发,听她慢条斯理道:“可是妹妹呀,我们既已是这后宫中的女人,即使身不由己,也该让自己活得更好才是。若一味消沉了,岂不是正好遂了那些阴毒之人的心意?”
素婉抬起头,凝神在镜子中看了自己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很憔悴,却还是年轻的,那簪子的光斑闪在脸上,有一点点的奢华,也有不多的几分娇俏。
“你看你,才多久啊,本宫还记得去年刚出冷宫的时候,你还是那么好看一个人,就这么几个月,把自己都折腾成这样了。”洛文珺惋惜道,“可到底年轻,底子好,只消别折腾了,仔细调养着,应是很快就能恢复的。”
“自没了孩子,皇上便跟忘了我这个人似的,即便是来迎仙宫,也不会踏入我的采芝园一步。这日子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当个宫女那会儿,连卫国公主都得对我客客气气的。谁曾想有了位份,反是处处不如意了。”
洛文珺听她絮絮念着,并不答话,手腕灵活翻转,不多时便替素婉盘好了头发:“本宫许久未替人梳头了,妹妹看看可还喜欢?”
素婉原本想着洛文珺位份比自己搞,让自己丢掉孩子的事也没确切证据,加之方才自己还冲撞了她,原以为即便逃过责罚,也会被好生折辱一番。谁知洛文珺竟这般对待自己,心内一时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忐忑。
她看了下镜子,发现洛文珺只给自己挽了个简单轻盈的发髻。自有了位份,她便极力于装饰上追求繁复华丽,乍然见到自己这个样子,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这样子看起来好简单,我看绿衣红叶的发式都比这个富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