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崔楚楚柔肠百转,茶饭无味,心中时刻有一种再去看他一眼的冲动。反复斟酌,终于下定决心,再去看一眼据说文采武功都不错的那位侠士,并为捍卫自己柔弱的自尊而开脱:“只是再去看一眼而已!”她希望见到他又唯恐被人识破,心中忐忑地想营造偶然相遇的假象,但以闲逛的姿态穿廊过径转了一圈后就毫不避讳地呈现出翘首观寻的姿态了。她始终没敢直接到浩然堂去,失落地又回到自己别具一格的院子。闷闷不乐地走进了百花丛,看到花间成双成群嬉戏的蝴蝶时,她的心大为触动,更为伤感,竟然突发了借物喻人的凄苦感慨:“蝶犹可成双而舞,人却只能独守煎熬,可见人不如蝶!”
“蝶可结对成双,人若有缘亦可成双。蝶成双难度百日,人成双却可相守百年。大小姐何以生发人不如蝶之叹?”这清爽明朗、富含磁性的声音犹如春风吹拂过表面沉静但暗潮涌动的湖面,惊起了连绵不绝的春波涟漪。崔楚楚的心被林青尘情意绵绵的深沉的话撩拨的激荡迷乱了,慢慢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林青尘,觉得他,眉宇间隐现霸气,目光炯炯泛着柔情,高挺鼻梁展现着潇洒,嘴唇厚薄恰如其分,下巴勾勒成流畅优雅的弧线,给人一种清风明月般的爽朗感觉。
崔楚楚惶恐地低下了头,羞怯怯地说:“公子您说什么呢?我不懂。”
情场老手林青尘阅尽白莲教美色,但看到这种赏心悦目的陌生女孩的陌生姿态,心中产生了又酥又痒的奇妙骚动。于是,老练的他,眼中轻车熟路地泛起两缕勾魂光晕,唇角驾轻就熟地弯起一弧摄魄的笑容,细声软语地说:“大小姐有心事?可否说出来听听?在下愿与大小姐同担喜忧。”
然而,低着头红着脸的崔楚楚并没看到他这种富有特色的、几乎可以令一切女子心理防线垮塌的魔性眼神和笑容。她同时产生了被人猜透秘密的惶恐和觅得知音的激喜相交织的矛盾心情,耍赖似的喃喃地说:“我哪有心事嘛!”声若蚊嘶,几不可闻,说完竟转身就要走了。
挑逗不是很成功,林青尘微微有些失望,但也看到了希望,追出两步,朗声说:“在下林青尘,斗胆请问大小姐芳名?”
崔楚楚的脚步停了一下,没好意思回答,又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尊漏洞百出的花岩石旁又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笑,怯生生地说:“闺名楚楚。”羞答答的脸上立刻云涌霞飞,急忙躲到了石头的后面。纱袖飘飘、裙带招展,她感觉身轻如燕,平步青云般跑回房间。捧起碗一口气喝光了酸爽的梅子汤,才感跳得混乱的心平稳了许多,但觉窗明几净,四壁生辉,数日来的郁闷尽皆涤荡一空;抬手推开窗户,和风暖日扑面而来,仿佛窗外的枝条花叶儿也含笑多情,那些嗡嗡嘤嘤的蜜蜂儿好像调皮的小精灵似的惹人喜爱。
看到妆台上的那枚梅花式缨络,崔楚楚缱倦的柔情顿时冷寂下来:“唉!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是他,干嘛还要这样欢喜?若是让人知晓了岂不是要说太也轻浮了些!今日见他着实不该,更不该连名字也告诉了他,以后万不可与他再见面了。”她自责、自怨了一阵子,托着脸颊对着梳妆镜陷入了沉思默想。眉头皱了一阵慢慢舒展,舒展开又慢慢皱了起来,心里也是忧一阵喜一阵。眉头皱舒变换,心情喜忧不定。神情恍惚间,觉得日夜思念牵挂的那个他竟然出现在了镜子里。当年的种种情景映入眼帘,油嘴滑舌、调皮胡闹、顶嘴吵架、被他打倒、被他拉起、为她挡镖······。她被镜子里和回忆里的景象所感动、陶醉,优美的唇角弯起一弧迷人的微笑,目光变得迷离深邃:“唉!五年了,你现在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了呢?”
崔楚楚在脑海中根据他当年的样子努力勾画现在的他该有的形象,忽然发现镜子里的情景在闪现着变化,他和自己都在跳跃式的长大,自己成了如今现在的样子,而他竟变成了花园里见到的那个洒脱倜傥、清高优雅的他的音容笑貌。她猛地一惊,心中堵得喘不过气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激喜的眼泪流了下来:“你长大了,就该是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又再改了名字骗我呢?唉!你还是那么调皮!”她的心中泛开了柔情蜜意,目光迷离含痴,笑容娇羞带醉,玉面对铜镜,镜外花容、镜内月貌,相顾失神,两厢茫然,物我皆忘。
珠帘掀动处,丫头巧儿走了进来,神游孽海情天的崔楚楚浑然不觉。
“小姐,您去哪儿了?嘛时候回来的?刚摘的桃子您要不要先尝尝?”巧儿脆生生、叽喳喳的声音把她从遐想的美好中拉回到空虚的现实,无边的忧愁再次把她笼罩。不想把天真的巧儿当作倾诉对象,不想说话,更不想品尝那些看起来格外甘甜的艳丽桃子:“先搁那儿吧!”桃子的颜色和她的心情不协调,甘甜的味道和她的心情更不协调,她心里有阴霾,是苦涩的,她想独自品味那份承载着希翼的苦涩。
崔楚楚陷入难以自拔的郁郁寡欢,看花感到花含忧,望叶但觉叶带愁,梳妆台上的铜镜仿佛隐蓄了魔法似的,不时地呈现出那个她希望看到又害怕看到的音容笑貌。镜子里的是他也是他,她的意识陷入了极度分裂又参杂整合的大混乱。
对于意识混乱的人,或许望梅可以止渴、画饼也能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