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近身直面相对的时刻,杨若怀心中的疑虑释然了。他断定林天鸿还没和那俊姑娘同眠共枕。他惊奇地发现了弟子眼神里的那种直戳戳的率真光泽,和他身上散发出的纯正的英气和锐气。并没有谁说过这些现象可作为没有破身的依据,但他却坚决武断地认为这些现象可以证明没有破身。那就是说徒弟的武功没打折扣。听徒弟的意思是,武功非但没打折扣,而且还增加了不小的高度,那就确凿无疑地“胜于蓝”了。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很好!”转头就回去了。
林天鸿与林青尘相对而立,中间距离约有两丈。一个傲骨铮铮,凝重如松柏;一个骜气灼灼,超拔似胡杨。没有动手,没有说话,都想不战而胜,以气势迫使对方妥协。
林青尘忍不住先问了:“你真的要打吗?”
林天鸿不答却问:“你真的不撤吗?”
林青尘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撤。”
林天鸿轻轻点了点头,说:“那就打吧。”
林天鸿在白莲教总坛击退、打倒了白莲圣母时,那两掌都是出其不意的突袭,从表象上,没有任何惊奇之处,所以当时在场的人谁也摸不清林天鸿具体的武功,认为他此时的武功也不可能高过泰山派四大真人。灵儿对林青尘的武功是非常了解的,并且引以为傲,唯恐他打伤林天鸿,就强自拿捏出一教之主的姿态,正色说道:“林副教主,你与他只是决胜负定输赢,点到为止即可!”
林青尘当然明白灵儿委婉的话语的本意是出于对林天鸿的关心,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子醋意,但还是很恭敬地回答了教主的话:“不劳教主费心,属下自有分寸!”
林天鸿当然也明白灵儿的心意,对灵儿笑了笑,说:“灵儿妹妹你放心,我也不会伤了你的副教主的。”
看到林天鸿对灵儿温和的样子,听到他这似乎带有暧昧之意的话,醋意未消的林青尘感觉像又被灌了一口老醋,倒了他坚硬的牙,酸涩了他高傲的心,立刻绷紧了面孔,喝道:“你能伤得了我?哼!笑话!动手吧。”他身随声至,双掌挥出百千重掌影,铺天盖地地卷向林天鸿。
来的路上,林天鸿听沈如月说林青尘极有可能练成了“乾元真经”残段上的武功,交手前有些心理准备,但看到林青尘一出手的章法和气势,还是感到骇然一惊。心知胜负关系到整个泰山派的荣辱,急忙敛心收神,默念白英传的口诀真言,顺着林青尘的掌风回旋跳跃。看起来他如同风中飘叶般身不由己,却也似乎从容不迫;看起来他虽然无法突破林青尘的掌风防护,却似乎也没被掌风击到。
杨若怀爱徒心切,看到林天鸿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不禁慌了神,急的捶手顿足,气急败坏地嘟嘟囔囔:“坏了,坏了!没搞头了!哎呀,徒儿啊,你老是这么转来转去,岂不是要把自个儿给转晕了!这可有违气定神闲的拳理精义,要不得,要不得啊!你这是跟什么狗屁仙人学的什么狗屁掌法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越是吹牛说大话的人越没什么真本领,你快用咱们自己的掌法啊!哎呦,我的好徒儿毁于仙人误导喽······”
桀骜不驯的林青尘志大才不疏,临阵发挥、随机应变,把在白莲教总坛密室里所学的古怪拳法、掌法参差着混用到“乾元真经”的招式之中,竟然杂而不乱、混若天成。他越战越勇,出招越来越诡异无常,令林天鸿陷入绝难抽身的极度危险境地。泰山派的老道、小道、男道、女道们都大为紧张起来,仿佛有一根根无形的线牵住了他们似的,不停地随着激战地点的转移而挪动脚步,蓄势待发地准备着随时扑上去救场。白莲教的人则紧紧盯着泰山派诸人,也不停地移动位置,也蓄势待发地准备着,只要泰山派的人轻举妄动,他们就一拥而上。唯有沈如月是超乎常人的沉稳冷静。林天鸿曾多次与她探讨过有关“禹龙神掌”的玄奥运功法门,聪慧善悟的她已经体会到“顺势而为······无所为无不可为······”博大深远的奥理。在越来越激烈的交战中,她感觉到林天鸿在这种历练中对“禹龙神掌”领会的越来越透彻了;而林青尘似乎已经心浮气躁了。
果不其然!沈如月的预见非常正确。林青尘竭尽所能的勇猛进攻竟然伤不得林天鸿毫发,禁不住焦急起来,出招更加猛烈,近乎于疯狂,却渐渐失去了方寸。而林天鸿似乎已把白英所授的理念由掌法扩展应用到全身,应用到举手投足间的每一招每一式,身势如行云流水,形影若清风晨雾,恰如其分地在林青尘掌风的空隙处落身,又恰当其时地紧随他掌起时飘移;看似被逼迫的身不由己,避之唯恐不及,毫无还手之力;其实:防守的滴水不漏、无所不至;躲避的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并时时处处皆有出招反攻之机,偶尔不经意地拍出一掌就迫使林青尘急于变招应对。
很多泰山派的人似乎看出了门道,放松了戒备,面现喜色,目光中带有不可思议的惊疑和欲窥其境却无从着力的困惑和纠结。杨若怀也激喜交集惊诧不已,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有搞头,有搞头!攻无定数后续绵长,守无常法无所不包,此乃高深拳理也!”
有很多白莲教的人也预感到了趋于不利的局势,都格外紧张起来,有人提醒冷月隐:“堂主,副教主可能撑不住了,咱们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