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以为玉儿所说的阿爹是库启拉,库启拉被毒蛇咬伤,毒发身亡。娘亲又被强迫嫁给库启拉的亲弟弟,并且诞下男婴。
如今玉儿成了没要的孩子,被迫在如此小的年纪嫁到陌生国度,也难怪向来坚强的玉儿一时想起往事,会落泪哭泣了。
于是楚枫对这个表妹越发心疼起来,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恰好看到她握着短弓的手腕处,有一枚月牙式的胎记,便转移话题道:“你这胎记跟师傅的一模一样呢~”
七生一怔,看向燕祺。
燕祺亦露出惊讶之色,瞟向玉儿粉嫩的手腕,果然在同样的位置上有着相同的印记。
楚枫本是无意,要知道玉儿是楚宁的女儿,楚宁身体里有一半燕氏的血脉,玉儿和燕祺有相似的胎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七生却觉得太过巧合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本对燕祺无感,但至从楚枫说了那话,七生便细细打量起了燕祺,他皮肤黝黑,但五官精致,不过二十多岁,因蓄起胡子,更显成熟老成,尤其那双眼睛,七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回到公主殿,七生沐浴更衣,对镜梳妆,才赫然发现了端倪。
她的这双眉眼竟与燕祺好若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在燕府宗亲中与西宫最为相像的并非西宫嫡亲的女儿楚宁,而是燕闵的儿子燕祺。
小时候因燕祺长的像姑姑,又是燕府的嫡长子,没少惹西宫疼爱。
他眼角也有一颗泪痣,难怪她初入宫时,嬷嬷们都说她长得和西宫相似,与其说她像西宫……倒不如说她长得更像燕祺!
又想起爹爹曾跟她说过,他和阿娘初次相遇便是在东辰国的名门府邸,十多年前燕府是何等的权倾朝野,自是称得上东辰名门。
七生有些坐不住了,翻来覆去,再难未眠,脑袋里不断闪着爹爹血肉模糊的尸体,血流成河的李和村,还有至今生死未卜的塔骨……
这也是她最初决定要到东辰来的最主要原因:复仇!
阿娘若真的在燕府待过,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当年燕府只是被罚没家产,奴婢下人们虽都各自散去,但只要努力追查,还是可以找到相关人员的。
要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燕祺?燕老夫人?还是燕祺的嫡妻宁青?
她娘亲是独角,在这个世界,生而为奴的独角身份卑贱,东辰更有明文法令禁止贵族和独角之间通婚或诞下子嗣。事情若是传出去不仅会影响个人仕途,更有辱府邸门楣,影响整个家族的声誉。
在东辰,对崇尚礼法的贵族大夫来说,名声和家族荣誉比性命还重要,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七生实在难以入眠,干脆拎着酒壶爬到公主殿的屋檐上。
夜空干净明朗,星辰密布,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银河。
在她原来的世界,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很少能看到如此多的星星,不是星星不在了,而是那个时代太过灯火通明,光污染严重,人们被明亮的东西晃了眼,再难看到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这就好像她,本想老老实实的做个局外人,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生活,却意外卷入纷争之中。
她这人薄情,不屑参与别人的人生,更不愿意自己的人生被随意介入,于是便自作聪明的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自负的生活。
她曾笃信自己的命运是可以由自己掌控的,这是她的信念,所以即便遇到再大的磨难和痛苦,她都能挺过来。
她相信只要她足够努力,老天就一定能看到,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可谁知道,命运却对她残酷打脸,跟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若她真的是燕祺的亲生女儿,那西宫太后岂不就是她的姑奶奶,楚宁便是她的表姑,而最要命的是……
她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表妹!
这还不是最恶劣的,她还假扮自己的表妹,取而代之。
还有更更恶心的是,她要嫁给自己亲姑姑的儿子楚枫……
表哥娶表妹,这样恶俗的戏码正在她身上上演。
所有她以为事不关己的事情,竟然都意外的和自己相关。
如今她又该怎么做呢?
若是最后证明他的亲生父亲或者嫡亲奶奶,因她血脉肮脏有辱门楣而雇佣黑营军追杀她,导致她养父惨死,李和村上下90口人尽被屠戮……
难道,要她亲手杀了他们复仇么?
“呵呵呵~太可笑了!”七生大笑不止,眼眸泛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未曾想到她期待了两世的骨肉亲情,竟演变为骨肉相残的局面。
七生突然觉得,她将自己的人生过成了最大的笑话。
她要的复仇,竟然是在向自己血脉至亲开战!
不不不~七生摇摇头,也许是她多疑了,是她想的太多,也许一切都只是巧合。
“你喝酒?”不知何时图拉坐到七生身旁道,他是公主殿的带刀护卫,今夜值班,看到屋檐有人,还以为是刺客,走近一瞧才发现是七生。
“你也来嘲笑我?”七生带着醉意笑着抬头看向图拉,泪痕点点。
这还是图拉第一次看到七生这副模样,在他的印象里七生是那个无论何时都能理性冷静分析问题的人。
“为什么哭?”图拉抢过七生手里的酒壶,闻了闻,眉头紧锁。
酒壶空了,更要命的是这不是果酒,而是实打实的烈酒。
七生的双颊泛起红晕,鼻头哭的通红,无助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