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睨他一眼,苦笑出声:“这种感触太教人难安,你知道吗,我曾为了这些彻夜难眠!”
卫霁朗眸光低沉,依旧不发一言。
夏若清望着他,目光似穿透光影,回到当年的某一时一地:“你总是这样,沉默寡言,不置一词。凡事也没有意见,总是说好。让我时时总有独角戏的感觉!“
”我一直安慰自己,你这是性格使然,但从你果断提出分手时,我终究不能再自欺——那些漫不经心、疏淡清浅,都只是因为你也许从未真正动过心而已!”
她眸底流光粼粼,沉浮着从当年穿越而来的情绪。
那些无奈、苦涩、患得患失,那些微甜背后涩如黄连的忐忑,全部都似一点风一点雨在胸腔里纠结翻搅,翻搅成最后不甘、愤怒、偏执的风暴,直至将自己悬在那风眼里,摧毁得粉身碎骨。
她太爱他,爱得不知如何是好!以为惟有毁灭庄重端雅的自己来重塑,像烈火里的火鸟,生出一个能占他心、夺他魂的非凡的自己来。
可是她失败了,她获得了毁灭,却没能找到重生的机会,于是彻底沉沦。
卫霁朗望着她的寥落自伤,眸光不由复杂难辨。
那一年多他们一直交往得如水平淡,仿佛残月晓风,浅淡无谓,无嗔无尤,似乎没有什么能令彼此波浪起伏。
彼时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天性寡淡,情感上做不出热烈或温柔到微殇的极致,所以从未试图探究改变。
直至遇到叶染,发现了自己内心那种驱动他去靠近她的本能时,他才蓦然醒悟原来是自己没有碰到对的那个人罢了。
惟有那人儿才是他爱恨嗔痴的活水之源,甚至可以为之生为之死,为之孤清半世。这便是爱情,说不出道理。惟有遇到,你才能晓得一个人的极致到底在哪里!
夏若清见他仍然一语不发,不争不辩,不由涩涩低笑,继而那笑慢慢变调,隐约显出几许凄楚与低亢。
“那些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卫霁朗重重抿唇,顿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今日,你跟伯母冒着暑热赶到燕尾岛,不知所为何来?”
夏若清止住越发荒落的笑,齿关紧扣,摒住自己激荡翻涌的情绪。
当日那般乞求他收回分手的决定,却终不可得。
如今,此去经年,她从未冀望能重得他心,更何况她自己的身心也早已荒凉无边。只是心里犹是不甘,总淤积着那些话未曾吐露,现在说破便也就死心了。
她重又坐回八仙桌旁,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轻吁口气:“别紧张,我不为难你什么!就是想看看若儿!”
“孩子也四岁多了,该上幼儿园了,你有什么打算?”卫霁朗和缓道。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说好听些是抑郁症,难听些就是间歇性神经病!”夏若清盯着他直言不讳道,眸色俱是毫不在意。
闻言卫霁朗一窒,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他眸色骤地些许缭乱,夏若清突然生出几分报复的快感——
起码这样的时刻,他那双总是暮雪皑皑般不动声色却教她迷恋万分的深邃瞳眸里终究因她而产生了波动。
她已卑微如斯了啊!
她悲凉地微微一笑:“前日我爸突然翻到你当年带走若儿时留下的家庭住址,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沉默了四个小时,他们终于拗不过就同意让我妈带我来!”
卫霁朗一怔,他原以为是夏家做好决定来带走若儿,可是现在发现她们的出现只是夏若清的心血来潮,这教他怎么能仓促让若儿与她们相认?
所幸之前不曾冲动让她们母女相认,否则最后依旧未能跟亲生母亲亲近,孩子该多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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