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站在楼梯入口,打量着墙上的画作,山岚水墨,隐逸悠远。还有几幅书法,与楼下大门门楣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圆润通达的魏体,显然是那个人的笔墨。
她提着篮子细细端详着,唇角忍不住绽放出花朵来,宛如四月的梨枝,洁白疏落,滢然一片。心里瞬时都是那个人清隽尔雅的身影,似盈在鼻端透着隐约茶香的空气,浸入骨血,席卷全身,流进心口,再也不愿离去。
她直觉来到某扇门前,房门半掩着,推门而入,果然是那个人的卧房。
她慢慢走进去,迎面便是一扇大窗,藏青印染花布的窗帘被微风裹挟着舞动。简洁的白色墙壁,壁上三两幅莲菊画作,朴素的中式家具,靠门处半壁墙理所当然地是一排书架。
看着如此的卧房,叶染不由笑起来。她想起了刘禹锡的《陋室铭》,果道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了。
她将衣物收置到一角不大的衣柜中,柜中衣物也很简单,透着肥皂与太阳清透的味道。
望着柜中寥寥一切,她恍然浅笑。难怪永远是简洁不费心思的白衬衣,那个人对物质生活的要求真是清简得只剩必须了吧!她捧起一件白衬衣,再次轻嗅着,心下慨然——她爱的是个圣人吗?
收拾好衣物,她在书桌前的木椅上坐下。四下梭巡打量了一下桌面,除了教学教材資料和一台电脑外,桌上还有好几包清茶红茶,简单用油纸包裹着,有本笔记本在侧,似乎在纪录研究茶叶的等级和品质。
他身上总是盈着的来自茶叶的浅淡香气,她知道必定不是阿蒂仙绿夏清茶之类的香水味,那只是他常年工作在茶厂里所附赠的自然的气息,是她极为迷恋的一种独属于他的味道。
她凑近仔细嗅了嗅茶叶的香气,忍不住捻了几粒茶叶放进口中咀嚼起来,瞬然有他的味道漾在口腔里,似他温存的拥抱。
在茶包边上摞了一叠还包裹着网购邮寄打包牛皮纸的书籍,封带被拆开,书皮隐约露出端倪。她信手打开来看了一眼,不由甜蜜失笑——
居然是一摞她的出版漫画。
就那般严谨端肃的人,大抵从未阅读过此类消遣解乏的书籍吧,是不是只为她才买回来的?如此一想心底更是婉转柔软。
而旁边一本倒扣在大相框上的英文版《罗素传》也似乎论证着她对他的了解,她放下自己的漫画册,将书籍翻过来,折上他看的页码,随意翻到书册的扉页。
扉页上有用钢笔誊录的来自罗素《我为什么而活》的英文句子,她拢眉沉思地望着这段话——
有三种简单然而无比强烈的激情左右了我的一生:对爱的渴望,对知识的探索和对人类苦难的难以忍受的怜悯。这些激情像飓风,无处不在、反复无常地吹拂着我,吹过深重的苦海,濒于绝境。
这段话她极为熟悉,念书时罗素的《数学原理》是老师要求必读的书籍,但是她更感兴趣的却是他的哲学跟历史观点,是那种对人类情感悲悯的情怀与感染改造的激情。原来学长对这段话也深有感悟,也许他还在身体力行,虽然他目前能改造影响的只是小小的燕尾岛而已。
她垂眸而笑,看来她真爱上一个圣人了呢!
她将书册置于一侧,将那个同样倒扣的大相框翻过来,相框中的画面令她刹那滞然——
这居然是当年她画的那幅雪飞狼!
她将画贴于胸口,心跳踉跄,泪意遽然萌动,却又忍不住笑起来,心尖颤动地轻唤着:“学长!学长------”
如果他与她就这般错过,此生他们该何以为继?
她凝望着窗外暮色四合,天边浮云已暗。依稀明月的影子里,她欣喜地想,终究她与他,都未被命运辜负!皆攀山涉水而来,到达山丰水美的彼岸,春花怒发,即使风雨,也是一场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心事。
神思辗转良久,叶染才将画框扶正置于桌面。望着年少时的工笔,略显稚嫩青涩,却饱满无比的热情。那时的她,能撑下去的信念便是他那寥寥几句的鼓励了!久久凝视,未几,又兀自淡笑。
她将晚风吹拂的窗帘拉好,半掩着窗户,暮春初夏的空气里渗着草木葳蕤的香气。她环顾他的卧房,他的气息无处不在,仿若期待经年的拥抱,寸寸裹挟着她,突然觉得如此陋室也足矣!
下楼去帮忙做晚餐的卫母打下手,连若儿的小身影也挤进厨房里。一时,不大的厨房里都是女人愉悦的笑谈声。
卫家的厨房依旧保有柴火大灶台,当然也还是安置了液化气的炉灶。不过叶染却是更为偏爱柴火大灶做出来的带着香脆锅巴的米饭,以及蕴着柴火气息的菜色。起初她还不太会摆弄这个火塘,经卫母高手指点,很快也能火势控制自如了,原来柴火火势也可以像自动的煤气炉灶般可大可小呢!
“在城市生活的人,确实是贫乏得叫人无奈!”叶染感叹,“看起来精致,却很是窘迫!我爸妈一直说老了去崇明或者苏州乡下租个带院子的农家房子,天天吹吹风,晒晒太阳,种种蔬菜瓜果!”
卫母笑:“叫他们来燕尾岛吧,这里山好水好,虽不那么富裕,但是自给自足的生活还是很可贵的!”
叶染垂眸而笑,顿了几秒,些许黯淡道:“多谢伯母好意!他们二老肯定没这个福气了!”
卫母一怔,疑惑地望着她。
叶染看看她,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