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差不多半旬,岛上时雨时晴。端午临中夏,时清人复长。而春花早散,碧意越发浓稠。空气中处处洋溢着岛上植物的香气,氤氲着一种欲语还休的清甜之意。
正所谓好酒沉醉酬佳节,十分酒来,一分歌。
如此时节,风物绮丽,人心饱满,教人真欲且歌且醉了去般。
离端午愈近,岛上人的笑意也愈盛了。而为准备五味草浴,山民们多半开始采摘棕树叶、香草、桃叶以及菖蒲等草木叶片。家家户户将这些从云碧山上采来的植物放在家门口的竹编扁筐内晾晒,待到端午那日好方便拿来煮水洗浴。
卫母亦开始酿制岛上特有的红酒。
所谓红酒是用多种药材配制而成,据说能杀百毒。具体而言是将雄黄(红曲)泡在红酒中,待节日时分会在小孩的耳朵、鼻子、脑门、手腕、脚腕等处抹上此酒,就可以使蚊虫、五毒(蛇、蝎、蜈蚣、壁虎、蜘蛛等)不上身。
而端午著名的食物粽子更是不可或缺的。家家门口的粽叶早都用蒲草捆扎着,跟五味草一起悬在庭中廊下风干晾晒,随风荡漾间,远远便是一副农家小院的好景致。
今年卫母为了欢迎叶染,特地多准备了些沪上习惯的肉粽与豆沙棕。家里虽然人不算多,卫母却满满当当准备了一小竹箩糯米及各色粽馅料。
卫霁朗笑言:“裹这么多粽子,看来我们家的粽子要从端午吃到中秋了!到了中秋正好接茬吃月饼,这早餐的点心都备齐全了!”
卫母白了儿子一眼:“你新媳妇刚来,不准备丰盛些吗?本来就是穷乡僻壤的,都拿不出手什么,也就多备些吃的了!你阿娘我是给你挣面子呢!”
“是、是!阿娘深谋远虑,我讨不讨到媳妇就全看您这一箩粽子了!”卫霁朗随着母亲的话玩笑。
一边正在侍弄新扦来的茉莉的叶染被这母子俩毫不遮掩的笑侃给闹得腮边红透,比邻人为孩子们缝制的挂蛋红兜还要艳上几分。
她敲了下花铲,娇嗔地回眸瞅着卫霁朗,粉面桃花似的,直教那男人看着恨不能就将她拐到楼上房间里去狠狠肆意一番。
卫霁朗最近很是忙碌,学校的教学又开始了,而茶厂要赶着中夏雨季之前将现有的茶叶都采摘完毕,日日都忙到月上柳梢头才急急赶回家来吃晚饭。
而他受伤的腿脚也在渐渐恢复,骨骼肌肉恢复本就不舒服,再加长久不清洁,石膏密封的位置实在瘙痒难耐,便欲拜托李医生将石膏给直接拆除了。
叶染不同意,男人便悄悄找李医生。李医生也实情耐不住骚扰,只好替他拆去石膏后再给他绑了两块夹板固定,确实比沉重的石膏轻松不少。
那日晚上回来时,叶染看见男人擅自拆去石膏,气恼了良久,生怕他胡乱折腾延误了腿脚的恢复。
“你现在开始不要跟我说话!我不跟不听话不讲道理的人说话!”叶染难得气鼓鼓道。
望着那人儿细腮轻鼓、红唇嘟起,卫霁朗一颗心都快软成黏糯的青粽,只想将她似甜枣般入了馅,裹上碧叶,挤压缠绵在一块,煎在热水里,最后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无奈一晚上他如何诱哄她都撅嘴低眉横竖不理他,结果只待他在那第十封情书里宣告出“我爱你”三个字她才原谅了他。
卫霁朗一得原谅便立时将她搂抱入怀一记深吻,只火热纠缠得她不再有力气去计较他的不听话。
叶染的塑龙头工作很快接近尾声。
这日离端午也就三两天了,该准备的也都基本就绪。午餐卫母准备得早,而最近日日中午都准时回家的卫霁朗难得中午没有回来,只打电话嘱咐家里的女人们自己用餐。
叶染用完后便打算去村委大院再看看龙头上晾干后的油彩需不需要加工善后一番。
今天是龙舟试水的日子,大院里的几艘龙舟都被拖去蔷薇湖了。一向扰攘的村委大院这刻清静安宁,惟有鸦雀啾啾,夏风绵绵。蝉鸣虽未至,夏日已显长。
来到存放龙头的仓库,一袭湖蓝丝质薄裙的叶染刚系上围裙,便听见自己的手机响动。
她捞过丢在墙边竹椅上的背包,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是刘易——
“哥——”她唇边弯出笑来,“吃饭了没?”
“正要吃呢!”那厢边刘易轻快的声音,“你在干吗?有好好吃饭吗?别赶着画画又饿得胃疼!”
叶染会心暖意:“早吃好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别担心!倒是你自己,酒少喝点!别又一觉醒来都不知躺在哪呢!“
刘易哈哈大笑:“放心吧,妹子,你哥要开始戒酒了!再不干那些没谱的事了!“
他的语气愉悦松快,那些曾经的纠结与执念都藏在了明朗的光亮背后。
既然决定对她放手,便不能再显出一丝一毫的爱恋情绪,任何一点都会让她为难。他舍不得为难她,就这般让她安安心心地跟着她心上的人一起避世而居吧。
本就为她做得不够多,不够好,如此成全,不再纠缠,便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爱法了。
“你上次打电话来说燕尾岛上的端午节很有特色,我明天想过来看看!正好拍些照片!“他继续道。
“好啊!那你快来呢!“叶染有些欣喜,”我请宋老板给你留间上房!“
刘易顿了一秒,笑道:“我前两天跟几个哥们去了林慈心的酒吧,据说她要结婚了!那么泼辣的女人,居然也有人敢娶!“
叶染闻言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