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在马佛念的陪同下,来到了中书舍人朱异的豪宅。宽阔高大又厚重的大门昭示着主人的富贵与权势,气派十足,俨然王府一般。
进到院中,更是让陈庆之大开眼界,惊叹不已。四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名贵的花草山石几乎随处可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整个宅邸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在马佛念的引导下,陈庆之穿过层层叠叠的院墙、门廊、大小院落,以至于开始猜想这位中书舍人的宅邸到底有多大。
在穿过了整个府邸之后,陈庆之面前出现了一片颇为广大、人工挖掘修葺的水池,水池中央有一座平台,链接平台与岸边的,是一座精美的浮拱桥,桥身通体朱红,护栏上镶嵌着金玉雕刻的各种祥瑞,而桥栏上那两排照明的灯火,灯罩是用琉璃制成,光芒温润的透出来,流光溢彩,仿若天桥。
水面已经结冰。环绕着中央平台,四周的冰面上布置着密密麻麻的灯火,一眼望去,宛若点点繁星,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越过拱桥,来到平台之上。一座精致的两层楼阁立在平台的中央。楼阁内外灯火辉煌,门窗边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皆以金粉装饰;每个飞檐下都挂着数个风铃,随着风儿不断发出沁人心脾的空灵之音。
进入楼阁,尽管外面细雪纷纷,里面温暖舒适。上到楼上,朱异早已等候于此。
陈庆之上前作揖,“中书舍人如此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朱异满脸堆笑,“子云贤弟,又不是在朝堂,无须拘束。到了家里,你我可兄弟相称。”
“中书舍人乃国之栋梁,在下岂敢高攀。”
“贤弟说哪里话,”朱异拉着陈庆之的手,“你我皆是寒门士子,又都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哪有高攀之说,莫非是看不起愚兄?”
“既然彦和兄不嫌弃,那在下便冒昧了。”
“这才对嘛!”朱异拍着陈庆之的手,“像咱们这般寒门出身,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实属不易,自然应当更加亲密无间,携手合作才对。”
入座后,陈庆之看到,食具酒具皆是金玉之器,食材更是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可谓极尽奢华。
陈庆之定了定心神,赔起笑脸问道,“彦和兄,不知今日邀在下赴宴,所为何事啊?”
“你看这都临近正月了,你我兄弟也该相聚一番了。”朱异端起酒盏,“来来来,愚兄先敬贤弟一盏。”
放下酒盏,朱异接着说道,“另外,近日陛下对愚兄提起,说贤弟招募了一支子弟兵,等着将来为我大梁效力。”
陈庆之闻言,心中不由一紧。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脸色,依然显得镇定自若,“哦,确有此事,只是在下实力有限,仅有千余人而已。”
“贤弟啊,你这就是见外了嘛。”朱异语气亲切的说道,“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愚兄,必然全力相助啊!”
“这些小事,何敢劳烦彦和兄啊。”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朱异不觉提高了声音,“说实话,你我兄弟出身寒门,却身居高位,朝廷内外许多士族高门,皆心怀不满。就说贤弟,他们背后嘲讽你什么?棋童主书!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朱异说得激动,忍不住站了起来,“你我能身居高位,靠的是什么?是才学!是能为陛下排忧解难!不是靠血统、靠门第。”
“不过,还是贤弟看的远啊,这点愚兄自叹不如。”朱异走到陈庆之面前,“虽然你我目前身居高位,也深得陛下的信任,但直到陛下提起贤弟招募士兵的事,愚兄才幡然醒悟,咱们竟然还有如此致命的一个弱点!”
陈庆之默不作声,静静听着朱异说话。
“我大梁统军的,皆是世族大家出身。且不说外镇兵马,就连这台城禁军,也是掌控在他们手中。你我这样的寒门新贵,却没有半点自己的兵马,一旦有变,何以自保,何以护佑陛下?”
“彦和兄,在下招募兵马,可绝非是为了自保。”
“贤弟赤诚之心,愚兄当然明白。但是不管怎样,有了这支兵马,他人便更不敢轻视你我兄弟了!”
“以彦和兄的能力,完全可以自行招募一支更强大的兵马……”
“诶!”朱异打断陈庆之的话,“没有军职,还能招募兵马的,在我大梁,也就贤弟一人而已。你我皆心知肚明,贤弟又何必拒愚兄于千里之外呢?”
“彦和兄误会了,在下绝没有那个意思。”
朱异脸上重新浮起笑容,“贤弟的心思,愚兄明白。贤弟有报国之心,愚兄又怎能不倾囊相助。”
“文才。”朱异朝一旁站立的马佛念招呼了一声。
马佛念心领神会,转身出去。不一会,便带人带了两口箱子进来。
打开箱盖,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大块的金锭,在房间里灯火的照射下,耀得陈庆之几乎睁不开眼睛。
“彦和兄,你这是何意啊?”
“募兵必然耗费巨大,愚兄这点心情,给贤弟充当军资,还请笑纳。”
陈庆之忙起身推辞,“彦和兄,这万万使不得啊!”
“贤弟!”朱异双手抓着陈庆之的胳膊,“愚兄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而已,绝无他意。你若再要推辞,便是看不起愚兄了!”
陈庆之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堆笑的人,想起当初永昌侯在车驾内对他说的话。他终于明白,原本没有什么交际的朱异,今日为何会如此殷勤的招待他;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