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薛文遇所料,薛文遇走后没多久宫里就来人传李晟基进宫。
李晟基穿上二品节度使的官服,有些忐忑不安地跟着三个太监出了立德坊,并没有直接穿过立德坊正西的宣仁门,而是从宫城与立德坊之间的甬道径直向南,李晟基也不敢问为什么,只是悄悄瞧了一下宣仁门,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太监瞧见了笑着说:“蔚公,这宣仁门可是通往东城,大臣们办公事的地方”
李晟基一听额头上不禁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这皇城,自己可得小心一点,搞不准就会闹出大笑话。
从甬道向南走到尽头便是洛水了,沿着洛水边的街道再向西,一座巨大的石桥边出现在眼前——天津桥,桥的两端都有不少士兵守卫。
在石桥的北面尽头有一扇较小的宫门,“这是左掖门”,老太监说。
一个小太监在前面提着灯笼,老太监在中间领路,李晟基紧紧跟着,他后面还有一个小太监也提着灯笼跟着。
走了不到一刻的时间,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两侧还有密密麻麻的营房,中间是一条宽阔的甬道,甬道两侧站着上千身着明晃晃盔甲的高大士兵,士兵都手持长枪大戟,身形挺拔、肃穆地在两侧排着,一眼望去,就像两排人型雕像,蔚为壮观。
老太监带着李晟基穿过甬道,李晟基不禁暗想,为何如此?下马威?不至于啊,他也不敢问老太监,只得跟着他穿过长枪大戟丛林,走了约莫半刻时间才到丛林尽头。
“这些都是殿前司的兵马”,老太监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还暗暗观察李晟基的神色。
李晟基倒没有惧怕或者震撼,以前参加国庆阅兵时那些方阵才叫震撼,与那些相比,眼前这两排只能算小儿科,他根本没理他们,而是在暗自琢磨李从珂的用意。
这处广场应该是殿前司的校场,周边的房舍便是他们的住处了,这种在夜晚还排成两排“迎接大臣”的架势明显不是常规安排。
很快有一座更加威武壮观的城墙出现在李晟基面前——宫城到了。
“蔚公,前面有四座城门可入内宫”,老太监又开口了。
“共有四门,曰重光门,曰明德门,曰应天门,曰长乐门,蔚公想从何处入宫?”
李晟基心想你们早就安排好了,没得来消遣我,口里却说:“全凭公公做主”
老太监笑了一下道:“皇上安排蔚公从明德门陛见,蔚公可要记好喽”
“明德门?这是什么意思”,李晟基不明所以,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妈的,进个宫还搞这么复杂,这李从珂以前也是军人出身啊,他到底要弄那般?
一行从明德门进了皇宫,又七穿八折之后来到了一座广场,广场的规制比刚才殿前司的校场小一些,也没有安排军卒站立。
不过广场前面却赫然出现了一大片建筑群,中间一座大殿极为壮观,两边的略矮一些,夜色中建筑群依然藏不住巍峨、庞大和威严,这时远处恰好传来了“咚咚咚”厚重的鼓声——晨钟暮鼓!
李晟基看着眼前这片匪夷所思的建筑群、厚重的鼓声恍如隔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最后还是在那老太监的提醒下才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
来到前面那座最高大的宫殿前,只见殿门口上方挂着两个巨大的灯笼,“含元殿”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好像在向李晟基示威一般。
“含元殿可是洛阳宫最大的宫殿”,老太监又开始炫耀了,李晟基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频频点头而已。
含元殿门口有两个身材高大雄壮的军卒手握横刀、两脚叉开站着,“这是陛下的从军直”。
进到大殿,只见殿里面灯火辉煌,不过在大殿尽头的灯光却暗淡了许多。
五十步开外的尽头,有一张高高的金色座椅,一个人坐在上面,不过太远了看不太清楚模样。
李晟基在殿中略走了几步就跪下了,“臣,佑节度使李晟基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三叩九拜之后就将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向前些,让朕瞧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李晟基心中的草泥马又如约出现了,真是的,你也不喊“平身”,难道让老子一路跪过去?
骂归骂,他动作倒快,跪着向前走了几十步,也不敢抬头,正要继续向前走,“行了!”,那声音又传来了,不过这次却清晰了许多。
“抬起头来”,李晟基赶紧抬起头。
只见十几米远的高台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高高坐在上面,一身金色衮龙袍,金色唐巾,身材雄壮,面色却有些憔悴,两个眼圈黑黑的,一看就是缺乏睡眠操心过度所致。
高台周围没有灯火,那人隐藏在暗处,不过李晟基视力绝佳,借着他处的灯光还是瞧了个清清楚楚。
他心里还在纳闷,就接见我一个人,怎么选了一个这么大的宫殿,这宫殿不说早朝议事,接待外宾也够了,装几百人都绰绰有余。
那人盯了李晟基足足有半刻钟,看得李晟基心里发毛。
“取水来,让李将军洗洗,去去汗”,李晟基一听大惊,这下糟了,这一洗之下不就露馅了?
赶紧说道:“微臣不热,谢陛下”
没想到那人哈哈大笑,“朕让你洗你就洗,啰嗦什么”
李晟基无奈,只好用双手捧着水洗起来,洗着洗着便明白了那人的用心,肯定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两日的动向,连姨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