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朝甫拜伏在地,泪目道:“臣明白了。”
“现在让本宫看看见的本事,如果你言过其实,本宫两罪并罚!”朱慈烺道。
董朝甫一震臂膀,慨然道:“请殿下为臣松绑!”
松了绑,董朝甫大步出了营帐,提弓上马,嗖嗖嗖,三箭连发,连续命中红心,又翻身下马,挥舞长刀,虽然年近六旬,但骁勇不亚于精壮,而最让朱慈烺惊奇的是,董朝甫居然是一个爬树高手,校场边一棵大树,他轻轻松松,几下就爬了上去。
果然有出众的本事。
朱慈烺心有感叹,不知道在民间还有多少像董朝甫这样因为长官被朝廷弃市,以至于对朝廷心灰意冷,不愿意再为朝廷效力的英杰呢?大明朝杀了那么多的督抚,有罪的没罪的,其间未尝就没有像清末曾国藩那样刚开始屡战屡败,最后却能一举击溃太平天国的大才。明廷对朝臣太过苛刻,稍有败绩就是罢职,而那些散居各地的王爷到了明后期几乎成了督抚们的催命符,每一次藩王陷落,当地督抚都得陪葬,连杨嗣昌这样的宠臣在得知襄阳失守,襄王被杀之后也不免被吓的惊惧而死。
“殿下。”
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将一个信笺交给田守信,田守信连忙呈给朱慈烺,
朱慈烺打开看罢,微微松口气:“关外的百姓快要到蓟州了,传吴伟业来,该他显身手了。”
关外撤退的六万百姓将于三天后抵达蓟州。吴伟业连夜为朱慈烺拟了一份奏疏,请求亲自到蓟州迎接辽东百姓。为了避免被崇祯帝拒绝,朱慈烺说了一大堆百姓是天下之本,民心是天下所在,皇太子亲自迎接百姓表明朝廷爱民如子,虽弃了杏山塔山但不弃百姓的暖心话。另外,朱慈烺还说,他将募集来的银子作为安置灾民的费用,不用户部出一两银子。
最后这个很关键。
第二天一早,太子奏疏就送进了通政使司,内阁不敢裁决,直接交给崇祯帝,崇祯帝很是犹豫,问内阁的意见,周延儒等人都是惟请圣裁。崇祯帝想了很久,终勉强点头。
临近中午,父皇准奏的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
朱慈烺惊喜,因为他太想去蓟州了,不止因为蓟州将是建虏今冬入塞的必经之路,他亲自勘察,有助于防御战略的建立,更主要的是,在明中期的厉害上,蓟州的名气和战略位置太重要了。
他想要看,戚继光当年修建的蓟州城防是怎样的雄伟?当年敌虏难以攻破的雄关,为什么会在今冬十一月被建虏轻易攻破?如果以蓟州为核心,大明又能不能建立一道建虏难以逾越的钢铁防线?以拦阻建虏今冬的入塞?
另外他还想搞清楚,“蓟州僭越”究竟是怎么回事?
蓟州原本是京师屏障,但在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中,建虏却绕过了蓟州,避开了严阵以待的袁崇焕,直趋北京。建虏究竟是如何绕过蓟州的,以至于袁崇焕被凌迟,不论明实录或者满文旧档都没有提及,朱慈烺前世里对这个问题有过一些研究,但无法确定,这一世穿越而来之后,通过查阅军报和奏疏,对事情的真相有了一些了解,但具体细节还有一些不明白。
建虏营大营原本是在蓟州东南,被袁崇焕阻隔在蓟州之外,除了攻陷蓟州,否则无法进抵京师,这也是袁崇焕有信心和建虏在蓟州决战的原因。但不想,建虏一夕之间就潜越过了蓟州,到了蓟州西面五里之处,由此蓟州失去了防卫的意义,袁崇焕向崇祯帝发下的“阻敌于蓟州”的誓言也变成了泡影。
前世里,关于袁崇焕的这个重大失误有很多种的推测,最无脑的一种认为袁崇焕是卖国贼,故意让建虏过去的,其可笑之处不用辩驳,如果袁崇焕真要卖国,直接打开山海关就是了,何必这么费劲?
前世里,朱慈烺身有残疾,极少有出外旅游的机会,根本没有到过天津蓟县,也就是这个时代的蓟州,因此他对蓟州的人文地理毫无印象。
建虏十一月就会入塞,并且会攻陷蓟州,在忧心开封的同时,朱慈烺对蓟州也不敢大意。
蓟州距离京师两百里,今日出发最早明日傍晚才能到达,于是朱慈烺急忙进宫,先叩谢父皇,再到坤宁宫辞别周后。见朱慈烺要到两百里外的蓟州,而且一走就是四天,周后颇为担忧,言语细细叮嘱,要他路上小心,夜晚天气凉,千万不可野外宿营,一定要在城中驻扎。
朱慈烺一一答应。
皇太子出京不是小事,信王府和詹事府都是一阵乱。
朱慈烺召集京营众将,说明自己出京事宜,令众将不可懈怠,严加操练,否则归来之后必严加惩处。散帐之后,张家玉和董朝甫先后请命,都想要随朱慈烺去蓟州,显然,他们两人隐隐意识到了皇太子此行可能跟当年之事有关,但朱慈烺不准。现在正在操练的关键时期,张家玉把着鸳鸯阵,董朝甫把着斥候兵,绝不能离开职守,再者两人先见为主,对袁崇焕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朱慈烺不想受到他们的影响,以免影响到调查的公正和客观。
虽没有准许张家玉的请求,但朱慈烺却和张家玉长谈了一番。
张家玉为袁崇焕伸冤的条陈他已经看了。
张家玉写的很仔细。
袁崇焕的四罪他有逐一辩解。
第一罪辜负圣恩,没有守好边境,乍看无可辩驳,但张家玉却不同意。
袁崇焕虽是蓟辽督师,但对平日对蓟州防务却没有干涉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