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说言甚是,臣附议。”次辅陈演也站了出来:“太子殿下有经纬之才,盐政改革四策,策策都是治国良策,然第一策牵涉众多,贸然实施,恐有窒碍难行之处,因此老臣以为,应徐徐图之。”
“臣附议。”魏照乘也站了出来。
谢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最后也出来拱手。
内阁四臣达成了一致。
其他众臣七嘴八舌,但总体还是赞成首辅周延儒的意见。
“臣有本!”
忽然有一大臣站了出来。
原来是礼部右侍郎蒋德璟。
蒋德璟,字申葆,晋江人,天启二年(1622)登进士,蒋德璟有才能,且性情耿直,原本是一可以托付重任的重臣,但可惜他是东林中人,且现在在朝的东林人中,数他官职最高。
吴牲虽然也是右侍郎,但礼部以六部之首,因此,吴牲地位不及蒋德璟,何况现任的礼部尚书林欲楫马上就要致仕了,如无意外,蒋德璟必然接替林欲楫,高升为礼部尚书。
但蒋德璟并不是东林领袖,现在的东林领袖是即将入京的左都御史刘宗周和江南钱谦益。
东林人传统,历来并不以官职为尊,东林创始人顾宪成只是一个小官,但却不碍于他的大儒和领袖地位。声望才是决定能否成为东林领袖的唯一标准。当然了,声望够,官又大,那就是无可厚非的领袖了,崇祯元年的钱龙锡,后期的范景文和倪元璐,都是两者结合,被崇祯帝捧起来的东林领袖。
而钱谦益始终不入崇祯的法眼。
甲申之变中,范景文和倪元璐都以死殉国,
有人说,东林党人在崇祯皇帝死的时候无人死节,那是大错特错的。
蒋德璟虽然不是东林领袖,但在朝中的东林党中,却有足够的影响力,这一点和吴牲完全不同。吴牲虽然也属于东林党,但却是一个孤鸟,严格来说,吴甡只是一个戴了东林帽子的愤青而已。
蒋德璟一站出,整个朝堂立刻就静了下来。
蒋德璟或许不能代表整个东林党,但却足以影响东林党,连带着也影响整个朝局。
“陛下,臣以为,殿下的盐政四策中,第一策尤为重要,如放弃第一策,其他三策便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不废除盐商盐帮的专买专卖,又截断了私盐流出的途径,那市场上的盐,不就完全被他们垄断了吗?到时不要说300文,就算卖500文,百姓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此不但没有革除盐政弊端,反而有雪上加霜的嫌疑,因此臣以为,太子殿下的第一策,绝不可轻弃!”
蒋德璟声音洪亮,脸色凝重。
百官们轻声议论。
崇祯皱起眉头。
朱慈烺却是叫好,看来东林党中并不是没有明白人。
“申葆兄,岂不闻治大国若烹小鲜乎?盐政非一日之弊,只能徐徐改之,不宜大动干戈,否则引起动荡,我等有何面目立于这朝堂之上?”见自己被打脸,次辅陈演有点不快。
蒋德璟板着脸:“发圣兄,那请问,‘治大国若烹小鲜’,此语何解?”
陈演字发圣。
陈演有点恼,心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是道德经里的名言,每个读书人都知道,你堂堂进士,礼部右侍郎,岂能不知道?在朝堂上当众向我请教,这不是出我的难堪吗?
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申葆兄玩笑了,你当世大儒,岂能不知道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
蒋德璟还是板着脸:“此语出自《道德经》,譬如煎一条小鱼,最忌猛火大力翻炒,如是则碎烂焦糊矣。治国亦是如此,旧例或有积弊,然沿袭至今者,必有存在的道理,骤然变更,恰如大火猛炒,百姓一时难以适应,恐会发生激变,发圣兄,是这意思吗?”
“正是。”陈演点头。
“那么请问了,发圣兄你觉得,我大明现在是一条什么鱼呢?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鲜鱼,还是已经快被煎糊了?”蒋德璟冷冷问。
“这……”陈演额头登时就见汗,现在的大明朝内忧外患,焦头烂额,可不是快要煎糊了吗?
朝臣微微骚动。
这样的话,也就蒋德璟敢说。
历史上,蒋德璟只所以被罢官,就是因为在朝堂上和崇祯大声辩驳,一点面子都不给崇祯留,偏偏已经是崇祯十七年,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崇祯心力疲惫,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问题,蒋德璟知道官职不保,不等崇祯下旨,自己就引罪去位了。
“已经快糊了,不翻炒,还想小火煎,难道非等它真糊了不可吗?”蒋德璟冷哼一声道:“治大国若烹小鲜,说的一般民治,但对腐烂透顶,置之死地才能后生的盐政却不适合,反正已经糊了,该猛炒的时候就得猛炒!”
转对崇祯,拱手道:“臣觉得,难以适应,不堪其扰的并不是百姓,而是那些盐商和盐帮,只要各地官员严加弹压,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另外,朝廷虽然剥夺了他们的专买专卖权,但并没有剥夺他们的买卖权,他们依然可以买盐卖盐。如果是心向朝廷,安分守己的盐商盐帮,断不会有闹事的心思,如果真有闹事者,必然是贪心不足,想要浑水摸鱼的歹人。对这些人不必客气,各地官府严厉弹压即可。”
“说的好,臣附议。”
蒋德璟话音部落,吴牲就站出来附议了。
内阁四臣的脸色都有点难看,蒋德璟和吴牲的话,就像是在打他们的脸。
周延儒扫了陈演一眼。
陈演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