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照耀下,原来他是一个瘦小的少年,而他怀中所抱的,是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小孩。
这样的人没有危险,因此武襄左卫没有动手,而少年刚才所喊的那句话,也是重要原因。
朱慈烺远远瞧着有点异样,便停了下来。
“殿下,那少年说,他是朝廷命官的家眷。要见几位大人。”武襄左卫回报。
“带他过来。”
“是。”
武襄左卫将少年引了过来。
少年很瘦弱,弱不经风,灰头土脸的,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怀里的小孩睁着胆怯的小眼睛,蜷缩在少年怀中不敢动。
离着朱慈烺还有两三步,少年噗通就跪倒在地,并把怀中的小孩也摁跪在地上,对着朱慈烺磕起头来,“大将军,救救我弟弟吧,我们是朝廷命官的家眷。”
声音清脆,口音明显不是河南的,他不识朱慈烺的身份,见朱慈烺身着甲胄,是众人之首,以为朱慈烺是将军。朱慈烺微微一奇,翻身下马,温言问道:“不要怕,你们是何人的家眷?”
那少年抬起头,大声道:“我们父亲乃是归德同知颜则孔,归德被流贼攻破之时,家父在城楼殉国,家母在家中自尽,临死前让我带着弟弟逃走。我怕被流贼认出,一直带着弟弟藏在城中,今日官军收复归德,才敢带着弟弟出来。求大将军救救我和我的弟弟吧。”
听到颜则孔三字,不止朱慈烺,丁启睿杨文岳等人也都是大吃一惊。
颜则孔和梁以樟死守归德,颜则孔战死城头,梁以樟下落不明,但两人都是国之忠臣。尤其颜则孔,据说全家人都死在了城中,现在却跑出了子嗣,丁启睿杨文岳等人都是惊喜。
见是忠良之后,又见少年口齿清晰,显然见过世面,朱慈烺心中已经信了,蹲下身子:“你可有凭证?”
那少年连忙伸手到怀里搜寻,半天摸出了一个小包裹,解开呈了上来,“大将军,这是我父的官印,是家母送我们出府时交给我们的,此外还有家母手写的一封血书。”
朱慈烺看了官印,交给身后的丁启睿,丁启睿接住了,红着眼眶连连点头,显然官印是没有错的。朱慈烺又看血书,上面记录了城中杀声四起,流贼已到颜府门外,颜夫人决意随夫殉国,又求人收留这姐弟俩的请求。
姐弟俩?朱慈烺微微一惊,见那少年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污垢,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孩。不过细细观察之下,却能看到少年纤细的脖颈和瓜子形的小脸,于是小声问:“你是女孩?今年多大了?”
少年低头小声回答,“是,奴家是女孩,今年十四了。家母说本来应该一家同殉,但念在颜家三代单传,弟弟又小,无力自保的情况下,让奴家保着弟弟出来,为颜家留一点香火。”
朱慈烺连连点头,不知不觉中,眼角已经湿润了,吩咐田守信将颜家姐弟带回营中,好生照顾,直到这时,少女好像才意识到了朱慈烺的身份,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夜晚,朱慈烺在城南大营召开军议。
文官武将分列而坐。
左下位,吴甡、丁启睿杨文岳和军中的监军等人依次列席,右下位,左良玉列在第一位,而后是三千营主将贺珍、精武营主将吴襄,右柳营主将马德仁,而后虎大威,方国安,杨德政,副将刘肇基,神机营副将李顺,通州副将姜名武等人按班次身份而坐。而诸军账下的一些将领,左良玉麾下的金声恒、王允成;虎大威之子虎子臣,杨文岳账下的副将贾悌,丁启睿标营主将冯名圣,还在被暂调到京营的马进忠也都在场列座。
两军在归德胜利会师,接下来就是进军开封。
进军之前,朱慈烺想听听众将对战事的看法。
朱慈烺虽然坐在中间,但军议还是由右侍郎吴甡主持。
吴甡威严道:“流贼围困开封,开封战事吃紧,诸将以为,我军应当如何进军?”
话音不落,就见一人霍然站起:“末将以为,我军先克陈州,又复归德,二十万大军,士气正盛,应急速进军,救援开封。末将请为先锋,不破流贼,誓不还师!”
说话声音不高,但却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却是保定总兵虎大威。
太子“简在朕心”,老长官吴甡又是领军的文官,虎大威立功报恩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丁启睿抚须赞许,杨文岳却是默不作声,他是保定总督,虎大威是他的部下,事先没有和他商量,就要请为先锋,这让他微微不快,虎大威的三千兵是他保定兵的精锐,一旦折损,他保定兵怕就没有什么战力了,因此他不同意虎大威为先锋。先锋之职,理应属于实力最强大、骑兵最多的左良玉。
吴甡不置可否,目光看向左良玉。
不止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左良玉。
虽然京营显露了一定的实力,但众将心中都是清楚,京营最重要的任务恐怕还是压阵和保护太子,真正冲锋陷阵的还得是他们这些地方部队,而地方部队当然是以左良玉为首。
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