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就在佟定方请命之时,对面闯营阵中忽然响起号角之声,接着中军一开,灰色毡帽,蓝色箭袍,骑着一匹乌龙驹的李自成忽然纵马而出,带着三四个亲兵,来到了闯营的军阵之前,举起右手里的马鞭,一边巡阵。一边大声的呼喊,鼓舞士气。
因为距离两里地,流贼又呼喊震天,朱慈烺听不到李自成具体都说了什么鼓动之言,但却清楚的听到了三个词。
“杀狗官,分田地,不纳粮~~”
每说一次,闯营士兵都呼喊一次。其声音惊天动地,感觉都快要把天给掀翻了。
对明末百姓来说,这实在是无比美好的三个词。
这也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罗汝才等人的不同之处,其他人只知道烧杀抢掠,李自成却首先提出了招揽人心的政治口号。
这其中,李岩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宋献策帮李自成捏造了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言,李岩则为李自成建立了一套蛊惑百姓的政治理论。正是在这套政治理论和口号感召之下,李自成才能从崇祯十三年到十五年,短短两年时间,就在中原大地卷起了千堆雪,并奠定了入主京师的基础。
“妖言惑众!”
吴甡脸色凝重的说道:“闯贼实乃是祸乱天下之根,今日决战,绝不能让他走脱!”
朱慈烺却不说话,对李自成的蛊惑之言也没有太在意,他双手举着千里镜,目不转睛的望着对面的闯字大旗。
双方军阵相距两里,正是千里镜可以清楚观察的范围。
闯字大旗之下,众多精骑的护卫之中,一名脸色苍白的壮汉坐在一张大椅子里咳嗽不停,虽然是坐在椅子里,但因为特意为他构建了一个小木台,椅子放在木台上,坐在椅子里的他跟身边的骑兵是一个高度--能得如此待遇,想来就是闯营大将刘宗敏了。
贾鲁河之战后,从俘虏的口中朱慈烺已经得知刘宗敏被炮弹击中,深受重伤的事情,当时就是狂喜,刘宗敏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去了刘宗敏,就等于是去了李自成的一条胳膊。现在见到刘宗敏的虚弱样,证实了俘虏的供述,朱慈烺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刘宗敏旁边,是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文士,从其年纪和位置来看,应该就是李自成的首席智囊牛金星。
此时牛金星正皱着眉头,满脸不悦的和右手边的一个人争辩。
那人披着铁甲,骑着一匹枣红马,但却没有戴头盔,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微有胡须,相貌文雅而英俊,大约是因为争辩有点激烈,此时他脸色涨红,好像是颇为气愤。牛金星却一直在冷笑摇头。
想来,这就是李岩了。
这么长时间,终于是见到李岩了。
和历史上的传言差不多,李岩果还是有一些鹤立鸡群的潜质。
只是不知道他和牛金星在争辩什么呢?
朱慈烺将千里镜交给吴甡。
“大明之幸,天下之幸啊,刘宗敏果然病入膏肓了,”吴甡举起千里镜,一眼看到了刘宗敏,立刻就大喜,随后看到争吵的李岩和牛金星之后,他也忍不住好奇:“那应该是牛金星和李岩吧。看样子,他们两人好像因为什么争吵了起来。哈哈,妙啊,闯贼的两大智囊临阵争吵,岂不是败军之相?”
“先生猜,他们为什么在争吵?”朱慈烺问。
吴甡摇头:“臣猜不出,不过肯定是和临阵应对的策略有关。”
朱慈烺笑:“那我大胆猜一下,我觉得,李岩可能是不同意使用流民攻击……”
“何以见得?”吴甡奇怪。
朱慈烺摇头:“没有理由,只是感觉。”转对左右两边的武襄左卫:“江思威何在?”
“臣在~~”
一骑纵马而出,声音洪亮而清楚,就是周围的三千营将士也都清楚听到他的回应。
“你如此如此……”朱慈烺小声叮嘱江思威。江思威仔细聆听并铭记在心中。
叮嘱完毕,又令江思威重复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朱慈烺点头:“去吧。”
“遵令!”
江思威调转马头,用手里的长枪挑了一面三角白旗,向对面闯营军阵奔驰而去。
虽然挑白旗,但不是投降,乃是使者的意思。
望着江思威奔驰而去的背影,吴甡捻着胡须笑:“殿下您这是要耍阳谋啊~~”
朱慈烺也笑:“先生以为,李自成会中计吗?”
吴甡道:“闯贼虽然声势浩大,但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个匹夫,昨日贾鲁河大战,居然能抛下二十万老弱不管不顾,只为自己逃生,如此之人,能有什么大智谋、大心胸?臣以为,他一定会中计。”
朱慈烺点头,叹息道:“李岩和李自成并不是一号人……可惜了。”
江思威笠盔红缨,全身甲胄,挑着三角白旗,威风凛凛地向闯营军阵驰去,在八十步左右的距离勒马站定,挥舞手中的三角旗,高声而呼:“吾乃武襄左卫江思威~~特奉大明皇太子殿下之令,有几句逆耳良言要转告给李岩李公子~~”
中气充足,声音洪亮,就像是一只巨型的喇叭,将他所说的每一字都清楚的传送到了对面的闯字军旗之下。
此时,李自成刚刚巡阵完毕,拨马回到了闯字大旗之下,整个闯营的士气都已经被激发了起来,正准备要下令攻击,却见官军阵中忽然来了挑白旗的使者,心中颇为奇怪--这么多年,尤其是闯营掘了凤阳皇陵之后,闯营和官军已经是势不两立,闯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