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久居封地,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和太子,周王也一样,虽然他已经年近六旬,但自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跨过河南省一步,以开封为中心,他可以去的地方,最多不能超过两百里。因此见到当今的太子,未来大明的皇帝,周王心情激动。更不用说,眼前这位太子英气勃发,年纪轻轻就可以领军打仗,击溃了流贼对开封的包围,虽然在这之前,周王对太子领军有过很多的腹诽,认为太子小孩子一个,焉能领军?尤其是太子在归德按兵不动之时,他对太子的不满就更多了。
但一切都过去了,当太子潜行贾鲁河,大胜李自成之后,周王方才明白太子的战略所在,恍然大悟之后,心中满是惭愧,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居然还不如十五岁的少年。
周王是一个豁达之人,今日见到太子,他毫不隐瞒的将自己过去对太子的不满和现在的惭愧,全部倾倒而出,说到惭愧处,他自嘲的哈哈笑,说到兴奋处,他毫不吝啬对朱慈烺的赞誉。
朱慈烺心中涌动着温暖,他没有爷爷,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但在周王身上,他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原本,朱慈烺今天来拜见周王,并非完全是为了礼仪,他还有其他的目的,不过见老周王说的兴奋,他不好打断,只能微笑的继续倾听,偶尔还回应几句。
一个小太监忽然悄步走了进来,在周王世子朱绍烱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朱绍烱听后脸色立刻大变,但却不敢吱声,只摆摆手,示意小太监可以下去了。
周王虽然老了、病了,但眼力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他自认周王府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在太子面前说的,见儿子脸色大变,精神也紧张,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忍不住有点怒:“在太子面前嘀嘀咕咕像什么样?出什么事了,大声说出来!”
“父王……”朱绍烱拱手。
“说!”周王一声喝。
“刚刚传来的消息……小福王,暴毙了。”朱绍烱声音有点怪。
听到此,周王脸色也是一变:“啊。”
朱慈烺眉角一跳。
看来萧汉俊已经得手。
目光看向角落里的田守信,发现田守信已经不在了。
“怎么暴毙的?什么时候的事?”周王坐起来,声音着急。
“原因不详,只知道是今日凌晨的事。”朱绍烱回。
周王呆了一下,颓然的靠坐下来。忽然想起太子殿下还在眼前呢,急忙又坐起,歉意的叹道:“人老了,听到大事就心思恍惚,小福王暴毙,朝廷自会主持,何用我这个老头子操心?”
朱慈烺拱手道:“老王爷那里话?河南藩室,老王爷乃是第一,宗亲之事,还要老王爷多费心。”
周王摇头叹:“老了,忙不动了。朱由菘没有子嗣……福王一系,怕就是绝了。”
朱慈烺默默无语,脸上也假装出悲戚之意。
周王连连叹息,再没有刚才的力气和精神,喃喃几句,老眼蒙蒙,竟然是睡着了。
朱慈烺知道老人家累了,于是起身告退。
这中间,田守信已经回到了殿中,见太子要走,就默默跟在太子身后。
周王世子朱绍烱也紧随在后面,出了殿门,向朱慈烺行礼:“殿下,存心殿已经收拾好,请您随我来。”
朱慈烺是太子,在哪里住宿非常有讲究,照规制,今夜他只能在周王府住宿。存心殿是王府三殿之一,朱慈烺在那里住宿,算是享受最高的礼遇。
朱慈烺点头:“叨扰了。”
于是,朱绍烱远远前方引路,朱慈烺缓步在后跟随。田守信从袖中取出一个小信封,交到朱慈烺手中,朱慈烺边走边打开,信封有特制的保密蜡印,乃是军情司的专用信封,信纸上没有写文字,只是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但朱慈烺却能看懂,那是表示计划成功,一切顺利的意思。
朱慈烺将信封塞到袖口,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周王府的消息为何比军情司的速度还要快一点?难道是有什么传递消息的秘密渠道吗?
目光随意打量。
大战之后,开封城满是萧瑟之意,连周王府也不意外,感觉冷冷清清,砖瓦灰暗,连回廊边的奇花异草都是蔫吧的。
朱慈烺幽幽一叹。
进到存心殿,朱慈烺假意和朱绍烱聊天,随口问起,小福王所在的怀庆府距离开封两百六十里,又有黄河阻隔,小福王的消息何以来的如此之快?朱绍烱不隐瞒,坦然相告,原来他的世子妃和分封在怀庆府的郑王妃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两人从小就喜欢养鸽子、玩鸽子,各自嫁人,分隔南北之后,还经常使用鸽子进行联系。把想说的话写在小纸条上,卷起来绑鸽腿上,两百多里的路程,顺利的话,两个时辰就飞到了,一般都是家长里短,有时也会说一些地方上的新鲜事。小福王昨晚暴毙,今天上午消息就在怀庆府传开了,郑王妃听到后,就飞以妹妹知道。
小福王暴毙是大事,周王世子妃知道后,急忙遣人告与世子。
听朱绍烱讲完,朱慈烺眼睛一亮。
用信鸽传递消息的办法,他并非没有想到,不过并非所有鸽子都适合做信鸽,萧汉俊试验了几次,但效果比较差,不是中途飞不见了,就是迷了方向,姗姗来迟,比马匹还要慢。
周王府和郑王府的鸽子能飞行两百多里,且长期往返,应该是很不错的信鸽品种。
“世子叔,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