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的钧旨,刚才你都听见了,怎么做,你知道吗?”褚宪章问。
“公公放心,奴婢一定谨守太子爷的钧旨,为皇上尽忠职守,为太子爷分忧解难。”
赵小可表忠心。
和齐宁不同,赵小可颇为机灵,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一看就是韦小宝一类的人物。
这中间,朱慈烺一直在观察齐宁。
齐宁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不过眼睛却没有什么嫉恨,眼角的泪水有点忍不住,但强忍着。
收回目光,朱慈烺迈步向外走:“走,我们再到火药厂看看。”
火器厂之后火药厂,火药厂之后盔甲厂,今天下午他一刻也不能停。
田守信褚宪章跟在他身后,齐宁也耷拉着脑袋跟了上来。
离开火器厂时,厂内隐隐有点骚动,好像是工匠们听说了齐宁被撤职消息,纷纷冲出来,想要挽留齐宁。朱慈烺假装没听见,快马离开,田守信褚宪章连同护卫的锦衣卫在后紧紧跟随。
齐宁不会骑马,只能在后面一溜小跑,仗着年轻,加上京师街道狭小,朱慈烺不能纵马狂奔,所以他倒也跟的上。
兵仗局有三大厂,一是盔甲兵器厂,二是火器厂,最后是火药厂。
原本这三厂都在内城,但天启六年五月的那场惊天大爆炸,炸死万人,害得天启帝的幼子也夭折之后,三厂便都搬迁到了外城,名字也有所改变,例如造火药的王恭厂改名为了安民厂。
朱慈烺现在要去的就是安民厂。
安民厂位在西直门大街的尽头,紧挨着城墙,距离火器厂也就一千米的距离,所以很快就到了。
安民厂的掌厂太监叫涂兴哲,和齐宁一样,他事先也得到了消息,因此一直在门前等候,当护卫朱慈烺的马队在视线里出现,他赶紧带着手下的小太监和几个管事者跪在地上迎接。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和刚才见到齐宁不同,朱慈烺见到涂兴哲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看得涂兴哲脖子一缩,眼有惶恐。
朱慈烺不动声色,淡淡笑:“都起来吧。”
涂兴哲又向褚宪章田守信见礼。而齐宁跟他是平级,加上齐宁愚笨,他一向都看不起,因此他看也没有看齐宁,只是奇怪,这傻子不在火器厂,跑我火药厂来干什么?还气喘吁吁的,难道是跑了一路吗?
进到火药厂,在涂兴哲的带领、田守信等人的簇拥下,朱慈烺参观火药制作的全部过程。
不出意料,火药制作全部都是手工完成,粗犷而没有效率,制造出的火药原料的质量也大小不一,参差不齐,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就是硝、硫、炭的配比,居然是用一杆一百斤以上的大秤完成--两个大汉抬着秤,一个留着胡须,师爷模样的人很仔细的看着秤杆。
明朝使用的是木秤。
所谓木秤,是以带有星点和锥度的木杆或金属杆为主体,并配有秤砣、砣绳和秤盘的小型衡器。按使用范围和秤量的大小分为戥子、盘秤和钩秤3种。杆秤是一个一等臂杠杆,是利用杠杆平衡原理来称重量的简易衡器。
木杆秤准确度本来就很低,如果是一百斤的大秤,稍微一个偏差,可能就是三五斤的差别,火药的配比立刻就被改变了。
原料不精,配比又不能保证,明军火药的威力,自然就打了折扣。
朱慈烺脸色沉沉,涂兴哲偷眼看了两下,忍不住有点心虚,他不知道自己哪点做的不好,为什么太子爷的脸色这么阴沉?难道是自己跟阳武侯勾勾搭搭,贪墨火药的事,被太子知道了吗?
“火药厂共有工匠三千六百人,日产火药一千八百斤……”涂兴哲抖擞精神,满脸堆笑的想要讨朱慈烺欢心。
朱慈烺一句话也不说
半个时辰后,朱慈烺在火药厂的大堂坐了,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到现在为止,不止是涂兴哲自己,就是褚宪章也渐渐意识到涂兴哲处境不妙了,但褚宪章却没有在火器厂时的焦急,反而悠闲起来,因为和齐宁不同,涂兴哲并不是他的人,而是提督东厂大太监王德化的人。
褚宪章虽然是兵仗局掌事大太监,但火药厂油水太大,谁当这个掌厂太监,不是他能决定的,王德化横插一脚,硬生生给他塞了一个涂兴哲,他敢怒不敢言,如果今日太子爷对涂兴哲有什么责罚,他乐的逍遥。
田守信轻步走进来,在朱慈烺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朱慈烺神色不变,放下茶盏,抬眼看向涂兴哲。
涂兴哲眉角一跳,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眼角余光一扫,发现自己手下的两名亲信太监被锦衣卫挡在大堂外,正一脸焦急的向里面张望,而那几个负责厂务的管事者,一个也不见了,难道……
“涂兴哲,你刚才说,火药厂一天可产火药一千八百斤,对吗?”朱慈烺终于开口,目光冷冷看着涂兴哲。
“是。”涂兴哲咽了一口唾沫。
“一月六万,一年就是七十万,那么,你掌厂火药厂这三年,一共给神机营,给各地官军发了多少火药啊?”
“去年我火药厂一共给神机营发了枪用火药八万斤,炮用火药四万斤,各地官军陆陆续续有三十万斤,其中发往辽东的就有十八万斤,前日孙传庭督军陕西,又拿了四万斤。”涂兴哲显然提前做了准备,说起工作来倒也头头是道,不漏任何破绽。
朱慈烺校场检阅京营之事,并斩了一百个人头的事,昨天就已经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