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一扬手,大声道:“民以食为天,不能逆天,呵呵,吃饭!”
司务厅也已接到堂单,高阁老每日午时皆在部用餐。待高拱进了尚书直房,司务厅差厨役随即把食盒端来,将饭菜摆到书案上。高拱坐下,刚咬了口馒头,左侍郎靳学颜进来施礼。高拱抬眼一看,见他虽身材伟岸,却一脸猥琐,不悦地问:“何事?”
靳学颜点头哈腰道:“玄翁,有件事想请示。”见高拱未出声,他道,“玄翁适才有示,用人当后堂公议。下吏看,有些人选恐不宜公之于众。”说着,拿出一份文牍,道,“尚宝司丞何以尚守制期满,当起复;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刘自强考满,当推升;南京都察院御史尹校考满,当推升;河南提学副使杨本庵考满,当推升。”
“何以四人不能付公议?”高拱问。
“嘿嘿,玄翁,这个……”靳学颜眨巴一双小眼睛,“玄翁心里定然有数。”
高拱自然是知道的。隆庆元年举朝逐高,户部司务何以尚在朝会上高声大叫,请皇上赐尚方宝剑诛杀奸臣高拱,徐阶以破格升尚宝司丞以赏其功;工部侍郎刘自强则在尚书坚不赞同以公本逐高的情形下,以白头本上奏,吁请皇上逐高,遂升南京都察院正堂;御史尹校则自南京以京察拾遗,攻讦高拱无大臣体,当予罢斥;新郑县公举高拱长兄高捷入乡贤祠,呈上报批,独河南学政杨本庵力持之,指其忍薄杀子,遂被搁置。靳学颜必是因为这些原因,方来请示的。
“掌铨政,要在至公,万不能狃于个人爱憎。至于曾经攻讦过高某的,午前感示,忘怨布公!”高拱肃然道,顿了顿又道,“侍郎提到的这四人,该起复起复,该推升推升。此后遇到此类情形,照今日所说办理,不必有顾虑。”
靳学颜喏喏告退。刚走到门口,高拱问:“靳侍郎,科道论劾海瑞一案,不能再拖,上紧题覆。”
靳学颜回身,又眨巴下眼睛,道:“原本拟以‘巡抚地方,非海瑞所长’题覆;不过,用他在江南,制裁松江大户,倒是……嘿嘿嘿。”
无非是说用海瑞报复徐阶!高拱暗忖,鼻腔中发出“哼”声,大声道:“罢去海瑞巡抚一职,我赞同;但不要朦胧题覆,要以理服人!重新拟稿,送来核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