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朝廷要差勘官到贵州审勘水西土司一案的消息,恰台吉一阵兴奋,与五奴柱一番密议后,这天傍晚,两人进了九重朝殿。
俺答汗正在大殿里烦躁地踱步,见恰台吉、五奴柱进来,也不理会,顾自大步徘徊着。两人知俺答汗是为丰州滩接连遭灾,百姓生计无着而犯愁,相顾一笑,恰台吉开言道:“汗爷,小的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俺答汗以疑惑的、轻蔑的目光盯着恰台吉,不相信他会有什么妙计。恰台吉“嘿嘿”一笑道:“赵全有马匹五万、牛三万、谷二万斛,干脆把它分了!”
“脱脱小儿,这样做,不敞亮,不够意思!”俺答汗摇头,大声道。
“那么汗爷,莫如再去求贡。”恰台吉建言道。早年间,他多次代表俺答汗到关内求贡,成为双方关注的热点人物;近年来赵全取代了他的地位,成为俺答汗须臾难离的股肱,恰台吉颇是失落,寄希望通过求贡夺回自己的地位,“时下正是良机!”恰台吉又补充说。
俺答汗睁大眼睛,问:“什么良机?”说着,坐回御座,“说来听听。”
五奴柱上前一步道:“听说过高拱这个人吗?喔呀,看来这个人了不得!”
“是啊汗爷!”恰台吉拿出一叠文牍,“打入京师的细作搜集到不少邸报,小的命怯里马赤译过来了,汗爷看看?”
“你说说就是了。”俺答汗揉了揉眼睛,意在表明老眼昏花,不想看文牍。
恰台吉展开文牍道:“说是高拱一上来,就甩开膀子革新边政,邸报上接连登了十来份,都是高拱的奏本,什么《议处本兵及边防督抚兵备之臣以裨安攘大计疏》、《议处本兵司属以裨边务疏》、《议处边防有司以固疆圉疏》、《议处边方久缺正官疏》,都是破旧制,新边政的!又把九边换上了得力的督抚,还把边地州县主官缺员的,一家伙给都补上了,过去都是别处贬谪到这些州县的,这次却都是从中原大县的主官调过去的!据他说这是为了储才,不几年这些人就会破格升迁。”
俺答汗又脱了靴子,盘腿而坐,双手合十。恰台吉知是俺答汗没兴趣听了,忙“哗哗”翻过两页,道:“汗爷,蓟州、宣府、大同三镇都增兵了。蓟镇由七万八千二百六十一人增至十万零七千八百一十三人;宣府镇十二万六千三百九十五人增至十五万一千四百五十二人;大同镇五万四千一百五十四人增至十三万五千七百七十八。”
“诶我说脱脱小儿,你头被驴踢了还是被马踩了?”俺答汗蓦地伸开腿,眼一瞪,大声说,“这是你说的良机?猎人的枪弹多了,对狼群是良机?”
“嘿嘿嘿,”五奴柱忙道,“恰台吉是说,高拱这个人,不是常人嘞!贵州水西土司的事,想必汗爷是知道的。南朝朝廷里的人、贵州省里的人,都说应该出兵征剿,可高拱就是不干,说是要据实、据实……”
“据实定策。”恰台吉补充说。
“对对,据实定策!”五奴柱兴奋起来,“官军征剿水西惨败,巡抚奏请朝廷发兵合剿,高拱还是不干,京城的细作打探到,这几天就差官去勘呢!”
“从贵州水西那件事看,高拱委实与众不同。”俺答汗一伸大拇指,“大漠战狼,长空苍鹰!”
“汗爷,新任宣大总督王崇古也与众不同。”恰台吉说,“晋商在南朝赫赫有名,而王崇古家族就是晋商中魁首。他的父亲王瑶、伯父王现、长兄王崇义,两个姐夫张允龄、沈江都是大商人。商人的脑子里,必是做生意的事,这不正与汗爷的想法暗合吗?朝廷里有高拱,宣大有王崇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俺答汗摇摇头。
“汗爷不信?高拱这个人与严嵩、徐阶可都不一样嘞!听说他有句口头禅,叫‘不袭故套’!”恰台吉不因俺答汗摇头而放弃,继续说。
“还有,汗爷,”五奴柱补充道,“那高拱虽不是首相,但谍报皆云,时下南朝是他说了算。汗爷,这,岂不是良机吗?”
“这样打来战去打了几十年,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终归不是法子啊!”恰台吉嘟哝道。
“喔哈哈哈!小子们!”俺答汗一摆手说,“本汗与南朝打交道五十年了,知道他们的内情。这南朝是读书人当家的,读书人是极重气节的,他们对外只知抵抗,不敢言和,本汗甚至怀疑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和’字。皇帝老儿厉害吧?他想办的事,若是大臣反对,那也是办不成的!何况高拱只是个大臣?即使他想和,也和不得,汉奸的帽子也得把他压死!”
恰台吉又向俺答汗跟前凑了凑,诡秘地说:“汗爷,咱给他送大礼嘛!有了大礼,就好办了。”
“大礼?”俺答汗不解,“咱有啥大礼?”
“赵全!”恰台吉道,“把赵全送给南朝!”
五奴柱也凑过去,道:“南朝对赵全恨之入骨,让他们拿去解解恨,咱们和南朝和解。”
“喔?”俺答汗沉吟着,良久,摇头道,“南朝有句俗语,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送回赵全,即是向南朝示弱,既示弱,南朝里那些言官们就得鼓噪征战,以为剪除了咱的翼羽,征战必胜,如此,恐怕连皇帝也阻止不住战马的铁蹄,到时候咱可就抓瞎啦!”
恰台吉露出失望的神情,但仍不愿放弃争取,又道:“汗爷,总可以试探一下嘛!儿愿前往一试。”
“喔哈哈哈!你不怕成了石天爵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