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虏卫紧靠土默特驻牧地,乃国朝极冲要之地。自开国起就在此修墙建堡,“灭胡九堡”之一的败胡堡,就建在平虏卫西北、长城以东十里处。这座战堡,是二十多年前所筑,周长不到两里,墙高三丈余。堡内建有军营、马铺,堡开东门,门上筑楼,门外有关。败胡堡常驻军除守卫关口外,还分守长十里边墙一道,边墩十五座,火路墩四座。败胡堡向北直通板升,边当极冲,虏骑一驰呼吸可至。北虏卜吉素躺不浪部奉俺答汗之命驻牧于十里边墙之外的凉露台、斧刃山。
王崇古巡视边堡后,训令平虏城各墩台务必时加提调整顿,昼夜轮流看望,遇有警急,昼则举烟,夜则举火,接递通报,传报得宜克敌者,准奇功;违者处以军法。
隆庆四年九月十三日,日头即将西沉,暮霭弥漫。败胡堡西北侧的烽火台上,墩卒望见一股人马,沿着兔毛河,直向败胡堡方向奔驰而来。“有鞑子!”墩卒一边高喊,一边慌忙举火报警。败胡堡守军看到警讯,火速部署到位。守堡操守崔景荣快步登上门楼察看,只见这股马队竟有女子在列,男人的装束,也与虏兵不同。他举手道:“不必惊慌,也不必再举火报警,待我盘问。”
须臾,马队到了败胡堡关口。崔景荣看清楚了,这股马队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约莫十余人,马十余匹,服装各异,并未携带兵器,只是被簇拥在正中的少年,挎了把腰剑。崔景荣疑惑不解,问:“来者何人?到此何干?”
一个通事仰脸回答:“俺答汗之孙大成台吉,叩关请降,乞将军接纳,并向太师禀报。”
崔景荣大惊,追问道:“大成台吉?俺答汗之孙?来降?”
少年叽哩哇啦说了几句番语,通事道:“请将军速开堡门,大成台吉要找太师说话。”
“尔为何降朝廷?”崔景荣追问。
不待把汉那吉说话,通事即代他答道:“大成台吉说了:我祖娶外孙女为妻,又夺孙妇与人,我不能再做其孙,故来投!”
“竟有这等事?”崔景荣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不敢欺骗将军!天色已晚,乞将军开关接纳。”通事恳求道。
崔景荣道:“事体重大,本将不敢做主,尔等先退出关门一箭外,耐心等待。”说着,他跑步下了门楼,命夜不收飞马驰报平虏卫参将阎振。
阎振闻报,惊诧不已,忙提调三百兵马,带上通事,急赴败胡堡勘问。到得败胡堡,等不及听取崔景荣禀报,即登上门楼向关外察看,夜色里,隐约可见不远处的一个小丘上,搭起了几顶帐篷。
“既然是台吉来降,就要以礼相待,不可莽撞。”阎振对崔景荣等人道,“集结兵马,听本将号令!”
不多时,连同阎振所带兵马,共七百多人集结毕,阎振将其编为三队,并命令道:“甲队登城戒备;乙队列队打开关门,待把汉那吉等进入后立即关闭关门并堡门;丙队四城巡视;夜不收、尖儿手即刻出堡,前往来路及边外侦巡。”
布置完毕,操守崔景荣率乙队列队关门两侧。“矼郎朗——”随着厚重的关门开启,一队兵马涌出关门外,阎振带通事喊道:“关门已开,来降者入关!”
阿力哥、把汉那吉等听到喊声,“腾”地钻出营帐,牵马向关门而来。阎振吩咐下了把汉那吉的腰剑、令箭,将把汉那吉一行推入了关门,这才数了数人数,五男三女八人,马十三匹,所携日用若干。
待关门、堡门皆已关闭,阎振带着把汉那吉一行来到操守府。他坐在公案后,仔细打量着这群男女,一脸威严地说:“报上姓名来!”
“鄙人乃通事花只改,”通事自告奋勇道,他逐一指着诸人禀报说,“这位就是名把汉那吉的大成台吉,这位是大成台吉之妻大成比吉,这位是大成台吉的奶公阿力哥,这位是阿力哥之妾速害,这位是鄙人之妻铁木格,那两位是大成台吉的亲兵芒秃、颜竹。”
“尔来说,”阎振指着把汉那吉道,“尔是何人,因何来投?”
“嗯、嗯…”把汉那吉在板升一向受宠,骄娇之气甚重,此时内心又充满恐惧,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支吾良久,方道,“我、我要与太师说话。”
“我鞑靼遵称天朝边臣如督抚者为太师。”通事忙解释说,又替把汉那吉答道,“大成台吉今年一十八岁,俺答汗三子黑台吉所生,三岁而孤,养在祖母伊克哈屯处,伊克哈屯的仆从阿力哥之妻是他的乳娘。”接着,又把俺答汗夺妻之事,说了一遍。
“既然尔祖父母对尔如此疼爱,就因为这事而背叛他们?”阎振将信将疑,继续追问。
阿力哥接言道:“大成台吉年幼,一气之下,醉了酒,大骂俺答汗为qín_shòu,夺人妻,言我必降南朝,请兵杀此老贼!这些话被不少人都听到了,鄙人担心会有不测之祸,密劝大成台吉来投天朝。请天朝接纳,保大成台吉无虞。”
“尔等来投,俺答汗知道吗?”阎振又问。
“俺答汗率军西征去了。”阿力哥答,“鄙人担心俺答汗回来听到大成台吉骂他的话,对大成台吉不利,这才乘机来投的。”
阎振察言观色,觉得所述还算诚实,也就不敢再耽搁,命操守崔景荣到驿馆为把汉那吉一行安排食宿。
把汉那吉等人出了府门,阎振召集各队总训话:“派兵对驿馆严密监视,不得有失!”又对亲兵道,“传本将命令,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