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潮春丽院”一个幽静的房间里,府推官来经济正搂抱着一个美姬嬉笑着,海盗头目林道乾的师爷梁有训匆匆进来了,径直在一个空位上坐下,问来经济:“纬翁召唤,有何吩咐?”
“紫金、海丰之间,名‘逃军坑’者,发现有银矿,一个叫伍瑞的矿主,不识抬举,只愿给咱弟兄十之一的利,我看还是新船主差人去开的好。”来经济道,“你回去知会新船主,对半分,银矿就是他的了!”
“这好说!”梁有训爽快地说,“只是矿已有主,他不答应怎么办?”
“这个你莫管,官府先差人封了他的矿,你再去开就是了。”来经济胸有成竹地说,“我回头就和海丰知县说,要他差人封矿!”
“呵呵,纬翁德高望重,潮州各县都惟纬翁马首是瞻。这,新船主也是晓得的。”梁有训恭维道。
因知府候必登严厉约束属下,不得贪墨奢靡,引起潮州官场不满,推官来经济挑头与候必登作对,虽未将其排挤走,甚或候必登还获得朝廷嘉奖,但各县知县倶知上下对侯必登甚不喜,更愿意听来经济吩咐,协力排挤候必登之势不减反增。是以来经济在潮州地界,比知府候必登更有号召力。
梁有训回到潮阳县招收都,即将开矿一事禀报于林道乾。
“干!”林道乾毫不犹豫地决断说,“既然金盆洗手,就得干些正事!”
原来,五年前,林道乾被俞大猷追剿,率众转移,驶往北港,泊舟打鼓山下,在打鼓仔港造船,扩大船队,以图进取。随后从北港航海往北大年,在北大年与潮州间往返贸易,视官府为无物。官兵海上追剿,疲于奔命,却一直劳而无功。徐阶当国时,只得授意广东督抚招安林道乾。林道乾接受了,率众驻扎潮阳县招收都地界,但他仍无视禁海令,在沿海收购货物,擅自开辟澄海河渡门港口,在此接济聚党,屯集货物,兴贩海外,使河渡门不到两年就成为商船往来的繁荣小港。督抚慑于林道乾势力,只要他不公开叛乱,也就佯装不知。
梁有训征得林道乾同意,随即差人携礼向来经济通报。来经济遂以巡视地面治安为名,赴海丰部署封矿一事。
国朝自正德、嘉靖以来,银两已渐有取代钱币之势,采矿遂成风尚。采矿之利使得矿井之地聚集了不少地方豪强,紫金、海丰间开采银矿的伍瑞,就是其中之一。他诨号“花腰蜂”,带着一批打手从粤北到此开矿。来经济以为他是外来人,只要官府强硬封矿,必乖乖撤出。不意知县带着衙役、巡捕几十人携封条到得矿山,花腰峰不愿轻易让步,竟持械对峙,拒不服从。来经济闻报,忙向梁有训求助,梁有训遂命八百喽啰持剑戟进山驰援。花腰峰见势不妙,只得弃矿而逃。
但花腰峰并未跑远,而是在海丰、河源一带矿山串联,拉起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
他还偷偷刻了一枚印石,上书“飞龙传国之宝”,投于池中,伪与众人捕渔,将印石打捞出来,众人视之大惊,以为帝王符印。于是,啸聚大埔的萧晚、罗袍、杨舜等贼首,相与歃血盟誓,推花腰峰为首,号称“飞龙人主”,不惟占山为王,断绝饷道,还入海导倭寇入潮境,助其声势。一时岭东丛山深箐,延袤八百余里之地,成了山贼花腰峰的地盘。东至兴宁、紫金、程乡、揭阳,北至河源、龙川,西至博罗,南至归善、海丰以及东莞,无不罹其锋者。
两广总督李迁闻报,因广西征剿古田之战正酣,无暇东顾,遂传檄广东巡抚熊浃一体经画,分路扑灭山寇,务期剿灭。熊浃却不以为然,回禀总督:“山贼窃发,或因事激变,或衣食所逼,论罪不可胜诛,原情亦有可恕。若一概穷兵,恐伤和气,令行招抚,以安反侧。”也不等李迁回复,即传令各府县广贴招抚文告。
花腰峰遂交出布旗六面、长竹枪六枝、竹钯二把、马六匹,以示听抚。但他知官府名为招抚,实则是无可奈何,并未解散部众,杀人劫掠,更加肆无忌惮。受害民众期望灭贼偿命,而官府的招抚策令民众失望,一时怨言四起,巡抚熊浃又传令惠、潮二府广贴告示,严禁讹言谣传。
李迁闻之大怒,命守备王诏领兵三千作为主力,又传檄驻惠州的伸威兵备道调兵合剿。
此时,花腰峰正率众流劫海丰杨安、金锡等处,官军集结海丰,进屯平安,伺机进剿。兵备、守备屡次商榷进剿方略,倶不敢冒进。突然想到林道乾既受招抚,何不令其出兵与山贼搏杀?遂呈文熊抚台,传檄林道乾出兵剿寇。
“郎奶的,老子早就不想憋在这巴掌大的小港了!”林道乾对梁有训说,“还是占岛为王的日子舒坦,索性他郎奶的重新反了吧!”
梁有训深知林道乾好割据一方自雄,受招抚只是权宜之计,反叛是早晚之事,因此并不吃惊,沉吟片刻,献计道:“时下闯海上,关键是要有大船。闻得有佛朗机舰船三艘,泊琼州铺前港,莫如偷袭过去,把船劫走!”
林道乾恨恨然道:“佛朗机人最他郎奶的可恶!前几年若不是佛朗机人插手帮了俞大猷,老子还占着南澳称王呢,哪会被赶得四处漂泊,屈辱受招!再说了,他郎奶的,这佛朗机人仗着坚船利炮,在海上搅了老子多少生意!可官府与他郎奶的佛朗机人穿一条裤子,咱哪里拼得过他!”
“广东这边未开海禁,咱不就是海贼海寇吗?官府自是要剿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