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言情总裁>大明首相>第三百三十章 又做师婆又做鬼

高拱望着珊娘的背影,楞了良久,方唤曹金、魏学曾进屋用饭,二人正想打探,高拱一扬手,感叹道:“听禅师一席话,我心稍安!”曹金、魏学曾不便再问,打开食盒,心事重重地用了饭,簇拥着高拱出了真空寺山门。

一出山门,忽见内阁书办姚旷带着两名承差,飞马到了跟前,翻身下马,拿出一份文牍,施礼道:“高阁老,下吏奉张阁老之命,来送公文。”

高拱冷冷道:“是何公文?”

“乃驰驿勘合。”姚旷道,“张阁老上本,请皇上赐高阁老驰驿,又拟旨:‘准驰驿’,都送上去了,并吩咐下吏到工部写勘合伺候。”

高拱一笑:“安知皇上必准?安知再无党护之说?而预写勘合送来,其内幕情理可知!”

姚旷垂手不敢多言。

高拱见张居正请驰驿的奏本尚未批红,就命人送勘合来,不惟没有丝毫感动,反而勃然大怒:“欲上本救我,则上本救我;欲言党护负国,则言党护负国;欲乞驰驿,则乞驰驿;欲准驰驿,则准驰驿。”他发出一阵怪笑,“俗话说又做师婆又做鬼,吹笛捏眼,打鼓弄琵琶,三起三落,任意播弄君父于掌中乃至此也!”说着,转身面北,抱拳上举,道,“吾皇虽幼,然聪明天纵,出寻常万倍,愿天地鬼神、祖宗先帝之灵,益加启发,早识奸谋,勿使为社稷之祸,拱虽万死亦甘心!”说罢,转身走向骡车。

众人愕然。

魏学曾回过神儿来,忙拉住高拱:“不可,既然皇上有命,赐玄翁驰驿,玄翁与谁赌气?”

高拱似有所悟:“我知乃张叔大所为,故不用;然既称君命,则安敢不受?”

说话间,一辆豪华驿车已驶到,魏学曾、曹金吩咐侍从把东西搬到驿车上,又搀扶高拱上了车,这才躬身含泪揖别。

换乘驿车,不仅宽敞舒适了许多,没有了缇骑逼逐,且住宿、吃饭都有供应,高拱一家的惊恐、愤懑、焦躁情绪得以舒缓。但高拱还是催促驿车日夜兼程赶路,过了保定、真定二府,驿车才如常行驶,慢了下来。

这天,已近午时,驿车正往栾城驿赶去,骑在一头毛驴上的高福回头一看,忽见后面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吓得后背发凉,正踌躇着要不要禀报高拱,“玄翁——”随着一声长唤,快马已然驰近。

高拱听到了呼唤声,吩咐驻车,打开车帘回头张望,三匹快马到了车前,竟是张四维!高拱惊喜不已,急忙下车,叫着:“子维!子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玄翁!”张四维翻身下马,一把拉住高拱的手,又唤了一声“玄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子维,你怎么来了?”高拱泪眼模糊地打量着张四维。

张四维摇着高拱的手,镇静片刻,道:“四维奉召赴京,刚到逐鹿,忽见邸报,骇异不敢置信,访得玄翁刚过逐鹿不久,遂飞马来谒!”

“我以为今生见不到子维了。”高拱黯然道,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

“玄翁!”张四维唤了一声,放声痛哭起来。

高拱松开手,拍了拍张四维的肩膀:“子维,不必难过,见了就好。你还是上紧走吧,驿道过往的人很多,传到京城,对你不好。”

张四维摇摇头,止住哭声,吩咐张得:“速去栾城,找家上好的酒馆!”说着,搀扶高拱上驿车,“到栾城再说。”

到得栾城驿,安顿好张氏、薛氏,张四维扶着高拱进了一家酒馆,两人对面而坐,高拱把情形约略说了一遍,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笺,叹息道:“老夫被逐不足惜,遗憾的愧对天下苍生!”说着,把纸笺递给张四维,“前日在真定遇雨,作此诗以抒怀,请子维一曰。”

张四维一看,只见上写着:

自是天家雨露宽,孤臣千里湿征鞍。

塞垣回首烟尘静,农亩关心稼穑艰。

可喜一朝驱毒暑,不眠中夜袭轻寒。

却惭未满甘霖望,徒使苍生拭目看。

“玄翁,你老人家当鼎革之日,居保济之任,开诚布公,周防曲虑,不阿私党,即古之社稷臣,何以加焉!”张四维激动地说,“玄翁欲尽破世人悠悠之习,而措天下于至治,天下人无不知之。三载于兹,玄翁领政府、摄铨衡,不知有自身,天下已治而犹以为未治,天下已安而犹以为未安,虽横遭排挤,不为自己抱冤,却有对不起天下百姓之憾,发出‘却惭未满甘霖望,徒使苍生拭目看’之叹,真乃古今第一豪杰!”

高拱摆摆手,举袖拭泪,又道:“前几日在良乡县夜宿,梦一伟丈夫,衣冠甚固,貌庄而和,弟子六七人侍侧。我问从者此何人?从者曰乃孔夫子。我肃然起敬,拜见之,因问:‘夫子每教人以仁,而不说缘由,弟子请夫子赐教。’孔夫子曰:‘只一点真心便是。’我又问:‘桃仁、杏仁,皆谓之仁,谓其纯然桃杏之理,无夹杂也;谓其根干枝叶皆具,无欠缺也;谓其生而不息也。仁之在人,亦如是耶?’

孔夫子微笑曰:‘然’!又良久,乃醒,方知是一场梦。”

“玄翁做人,可谓仁人;做官,可谓纯臣。四维今生得玄翁耳提面命,实乃大幸!”张四维诚恳道。说着,为高拱斟上酒,举盏恭恭敬敬敬酒。放下酒盏,不禁感慨,“以先帝对玄翁的眷倚、情谊,方科道欲攻江陵相,玄翁若不阻止,抑或向先帝面禀冯、张内外交通一事,则江陵相必被逐;然则,玄翁乃力为解之,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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