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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我曾在政府机构服务多年,从事历史题材写作也有二十余载,出版过长篇历史小说。那是业余写作,且仓促成篇,因官职在身,也不便声张,但网上的评价颇高,我深感欣慰。为圆儿时之梦,也基于某种情怀,我辞去了职务,专心写作,可谓背水一战!这部小说是首战,出师顺利——选题获得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我期待这部小说得到读者的认可。

历史小说所描述的人物、事件,乃至制度、风俗,距当代已然久远,为便于阅读,需要向读者做些说明。

首相称谓。明太祖废中书省,逐渐发展为内阁辅佐皇帝处理政务,阁臣俨然宰辅。鉴于朱元璋废丞相,人们误以为明朝人称内阁首席大臣为首辅。事实上,时人较多以“相”代称阁臣。嘉靖四十五年,郭朴、高拱入内阁,内阁首席大臣徐阶请二人到阁视事的函件名为《郭东野、高中玄二相公到任请启》。可见,官场并不回避“相”这个称呼。既然习惯于以“相”称阁臣,称首席阁臣为首相,顺理成章。嘉靖朝兵部尚书胡世宁就上疏说:“不知何年起,内阁自加隆重,凡职位在先一人,群臣仰尊,称为首相。”海瑞所呈《乞治党邪言官疏》中有“(徐)阶为首相”的话;吏部公文《复巡城御史王元宾缉获钻剌犯人孙五等疏》中,也有“见徐阁下位居首相”这样的句子。这都是呈报给皇帝的正式公文里的表述,可信度无可置疑。曾主政内阁的高拱,在《病榻遗言》里说:“科道各相约具本,劾荆人交通冯保,唆使言官诬陷首相。”同样做过内阁首臣的张居正,在给友人的私函里,也有“白首相知,犹按剑也”之句。万历朝内阁大臣于慎行著述里写着:“新郑(高拱)以首相行太宰事……”吏部尚书张翰在《松窗梦语》里记述:“穆宗宾天,首相(高拱)奉皇太后懿旨免官,祸几不测。”综上,我的看法是:笼统地以“首辅”称明代的首席阁臣约定俗成,并无不可;但具体到嘉靖、隆庆、万历时期的内阁首席大学士,当时的官场即以“首相”称之,他们也以首相自称,今人以“首相”而不是“首辅”称之,是还原当时官场的称谓,更符合历史事实,也更能揭示他们所处的实际地位。

真实与虚构。历史小说也是小说,而虚构是小说的特征。我不认为历史小说不能虚构;同时也主张,以真实历史人物,尤其是以对历史进程有重大影响的历史人物为主人公的历史小说,应大体真实。《大明首相》这部小说的人物、情节,绝大部分是真实的,有依据的。哪怕是偶尔出现的一个地名,都要多方考证。不妨说,这是一部纪史(实)小说。只不过,史料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要描述场景,展开对话,需要合理想象,这不能称之为虚构。但如果历史学家对内容进行严谨考证,或许又认为有虚构。我不得不先向历史学家表达歉意,其实有些人物的名字、有些事件发生的时间点,我是清楚的,只是不能原原本本照搬,否则不成其为小说。比如,本来人物已然很多,每个人物都照历史真实搬进来,实在令人眼花缭乱!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有意张冠李戴,也是为减轻读者负担计。况且,既然是小说,就要有张力,因此对历史事件,不能记流水账,要根据小说的张力需要做出适当安排。

历史氛围。历史小说虽然不能完全重现历史,却也不能不着力营造历史氛围。而营造历史氛围,要在还原当年的制度、风俗,使用当年的名词术语。比如,当年官场中彼此称谓就很复杂也大有学问。古人有名、字、号,别人不能直呼其名,不同身份的人对同一人的称呼也不同,这本已相当复杂,还要有官称、尊称,着实令人蒙圈。以高拱为例,他字肃卿、号中玄,河南新郑人。他担任首相时,有称他“玄翁”者,又因首相也称元辅,有称他“元翁”者,有呼为“新郑”者,也有门生以“师相”称之。总之,不会直呼首相或元辅,当然更无“首辅”之称。那个时代官衔,尚书、侍郎、给事中等等,对今人来说本已生僻,而当时官场又每每以周礼中的官职比附之,如呼兵部尚书为大司马;或约以尊称,如呼总督为制台或军门等等。为保持历史真实,总体上使用当时的名词术语,同时兼顾读者的接受度。比如,内阁里,高拱和张居正谈到应天巡抚海瑞,如果按照当时的习惯,就会说“海刚峰”或“刚峰”,读者哪里记得住海瑞号刚峰?小说中索性就让他们直呼海瑞了。

时代背景。十六世纪中叶是世界历史的转折点。在大航海和文艺复兴两轮驱动下,西欧跨过了转型的门槛。同时代的中国也具备了向近代迈进的条件,史学界有晚明大变局之论,甚至有“隆庆开关(解海禁)”乃中国近代史开端之说。此时的大明帝国,与开国初期已大异其趣,商品经济繁荣,文化早已突破了官方意识形态的藩篱而走向多元,社会生活也变得活跃,历史即将进入拐点。但官僚队伍萎靡、贪腐、守旧,国家机器已锈迹斑斑,运转失灵,犹如一艘硕大破旧的航船陷进泥沼难以自拔。小说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展开的。换言之,这部小说是站在大历史维度,以明朝官场亲历者的视角,讲述当年发生的故事,重现转型前夜那段犹暗乍明、朦胧躁动的历史。我期盼着,通过解析官场中人种种行为背后的制度、文化、心理动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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