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醇捏着花茎,依旧垂着头,说梦话似的诉说道:“我小时候,哥哥带我去乡下玩。那里有好大一片麦田,一眼看不到边,中间有一条马路,路上除了我以外,一个人都没有。我在马路上骑自行车,骑得很快,我很开心。”
“还有别的吗?比如,和你哥哥有关的。”
安醇表情愣怔地想了想,忽然又说:“有一年夏天,哥哥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可是我记不清了,当时也很开心吧。”
“还有呢?”
安醇摇摇头,他的身体抖动频率放缓了,好像终于相信今天的咨询是安全的。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没有了。我当时太小,有些事情都忘了。”
黄医生脸上划过一丝苦涩的表情,但他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又笑得跟弥勒一样了。
他说:“那你觉得有什么事可能很美好呢?或者说,你有没有特别想去做的事?”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安醇咽下一口唾沫后,眨眨眼睛,开始对着两株百合花和一个黄医生畅想未来。一开始他语速很慢,磕磕绊绊,后来好像找到了感觉,脸上的神色逐渐恢复如常,也不颤抖了。
他从伦敦的大本钟说到泰国的榴莲树,又从沿海岸线搭建的蜿蜒曲折的木头栈道,说到了竞速类自行车的车架设计车轮设计以及黄色的自行车最好看。
说这些的时候,毫无疑问要说起夏燃。这个话题又够他说上三天三夜,甚至中途还自己主动喝了半杯水,然后继续说。
他就像一只碎嘴的鸭子,唠唠叨叨喋喋不休,要不是体力限制,黄医生绝对相信他能到地老天荒也不会重样。
黄医生听着听着,心中一动,提起这世界上有一种运动叫蹦极,深受寻求刺激的年轻人的喜爱,拥有数量庞大的消费者群体。
刚刚还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安醇慢慢擦干脸上的泪痕,抿抿嘴,神情有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羞涩。
他说:“听起来好像不错。如果有机会,我可能会去试试。”
黄医生难掩惊讶地倒在椅子上,看了安醇半晌,忽然说:“我觉得你挺正常的。”
“啊?”安醇意外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医生重重地点点头,再次确认道:“你真得挺正常的,看来你哥这一点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来,你的创伤虽然没有痊愈,但是你的心态还挺健康的。安醇,你很棒。你哥哥会为你自豪的。”
黄医生咬牙说。
妈的,简直太健康了。
像个孩子一样,对世界怀有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和探索欲。虽然曾经受到伤害但是仍然和夏燃交上了朋友。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大男孩,竟然还偏向于喜欢挑战极限,喜欢速度飙升的感觉。
人不可貌相。
而事实果然和安德说的不一样,安醇这些年来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过这些变化现在看来大部分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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