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醇不吭声地又搬了几本书过来,他的书基本都是黑色封皮,还非常厚,看起来非常像黑色的砖头。
过了一会儿,夏燃发现他还真把书当成砖头用了,用两排书打地基,然后就一层一层地往上垒,这过程中还用薄书和厚书的组合,争取让两排书一样高。
夏燃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发觉这小王八蛋很有做建筑工人的天赋,这书墙垒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不过……夏燃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弄这个干吗?
安醇蹲在书墙后面,撩起眼皮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把自己藏在书墙后面。
夏燃看到他偷偷地撸起袖子,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牙印,表情十分悲苦,还悄mī_mī地朝上面吹了两口凉气,想来是干了一会儿体力活,这会才觉出那一口咬得狠了。
活该!
夏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拍大腿,气势汹汹地挺直了脊梁,拔着脖子瞪着眼地使劲瞅他。
想把自己藏起来,没门!
还想在我面前修防御工事呢,你以为你是秦始皇啊!修个长城死了多少个像你这样的建筑工人你知道吗?异想天开!
夏燃抖擞肩膀,扬着下巴,用睥睨万生的姿态蔑视了安醇的行为。
安醇抿着小嘴看了她一眼,继续勤勤恳恳地垒墙。
搬着那么沉的书来回跑了几趟,其实是很消耗体力的活计。而哭也是个体力活,安醇刚刚哭得太狠,手脚发软,很快就没力气了。
他中途停了一会儿,坐在地上倚着书架喘粗气,夏燃不依不饶地瞪着眼看他,让他知道书墙的高度不够,还得继续垒砖。
安醇只好爬起来继续努力,但是表情已经有些勉强,虚弱无力又万分委屈的样子,十分动人。
夏燃看着看着,气就不知不觉地消了一大半。再看到安醇再一次撸起袖子往伤口上吹凉气,夏燃乐得快要打起滚来了,捂着肚子艰难万分地忍住了。
她有点怕安醇恼羞成怒举起书跟她决一死战,到时候她还得装不敌,太难。
但是不逗安醇是不可能的,这个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只是要换一种文雅的方式了。
夏墙最上面一本书拿了下来,刚想藏到身后,忽然发现这本书底下有一个本子。
这本子并不厚,按理来说并不符合砖头的要求。但安醇求墙心切,不小心夹带了过来。
夏燃把本子拿了过来,放到手里颠了颠,顺手翻开了第一页。
“201x年1月18号,天气晴。”
“上午七点半,我和夏燃在家里吃了早饭,她喝了一大碗粥,好像还不太饱。我把自己的粥分给了她,她不要。真奇怪啊,以前的同学们都喜欢要我给的东西。”
下方是一张夏燃吃饭图。
夏燃坐在餐桌前,一只脚抬起踩在安醇的椅子上。她单手拿起一碗粥放到嘴边,另一只手还没闲着,在半空中停留着,好像在指点江山。
安醇背对着作画人,好像稍微地抬起手举着碗。
这幅画用材十分简单,应该是安醇写这段话的时候顺手用碳素笔画的,粗线条寥寥几笔,都不用着色,就把夏燃的形态勾勒出来了。而安醇只露了一个背影,就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当时的惶惑。
……
夏燃全身被定住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画。
她不敢相信自己在安醇眼中竟然是这样的,像个流氓土匪头子一样坐在他家的餐桌前吃饭。
她的手微微发颤,道德心让她赶紧把东西合上还回去,好奇心让她继续往下看。
道德心指使她做的事比较复杂,要分成三个步骤:合上日记本,看看安醇有没有发现自己干的事,把日记本放回去。但是好奇心指使她做的事就非常简单又贴心还能让人舒爽了,只需要把视线往下一拉……
“吃完早饭我们一起去公园里玩,就是昨天我提到的那个小公园。公园里还是没有什么人,但是夏燃依旧非常紧张。她让我蹲在地上戴好帽子数一百个数再睁眼,然后自己就跑开了。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在公园里飞快地跑着,翻看垃圾桶和椅子、树的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人。我猜她是不想让我看到别人,因为昨天我看到她把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赶走了。那个男人很生气,好像要推夏燃,夏燃举起了拳头,好像想动手。她打人很可怕的,我以前看过她打一个男人,把那人打得很惨。幸好,年轻女人把年轻男人拉走了。夏燃在他们后面说,一大早来公园搞对象,不要脸!我不太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不要脸。我们不也是很早就来公园里坐着了吗?”
夏燃的余光瞥见了这段文字下面还有一幅画,眼疾手快地盖住了。
她真是恨死了安醇图文并茂的叙述方式了!
安醇这么会抓重点,万一,万一他把她跟人差点打起来的样子画下来怎么办啊?她要是控制不住把日记本撕了怎么办?
夏燃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心惊胆战地拿开了手,一边小心地往下瞄,一边给自己打气。
不管安醇怎么想,夏燃你都是最帅的!你是最帅的送外卖的,相信自己!你现在是最帅的保姆,加油!
嗯!
她猛地一低头,看到了那幅画的全貌。
画的内容出乎意料,居然不是夏燃打人图,而是夏燃飞跑图。
夏燃从两棵树中间跑了出来,双臂奋力地挥舞着,像个以手做浆不用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