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就奶奶跟二叔一家三口,二叔是年底回来的,此次回家便没再出去,不知道她们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感受。
她在院子里,看着母亲瘦削的身影,在蜿蜒小径上偏偏倒到地渐行渐远,中途还跌跌撞撞好几个踉跄,她的心变成了铅砣,双眼已是山洪河。
家里不能没有人照看,否则,她说什么也要跟着去看她哥,说什么她也不放心让她妈一个人晕晕窜窜,连路都走不稳了还一个人去。
如果,哥哥熬不过这一关,她连他最后一面怕是都见不着了,母亲不死怕是也要疯了。。。。。。
没有如果,但求老天开开眼,这一切坏的都不要发生,如果非要发生,就请拿她的命去换吧,一命换一命,兴许这样,结局会好一点。
母亲的身影看不见了,她回到了自家的灶房拐角,她小小的身子倚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傻傻地望着天,思绪乱飞。
云霞映着落日,夕阳的光辉在头顶远处的天空出现了神来之作,把半个天边染得像浓淡相宜的混合彩墨图,嫣红得像烈焰之中的火苗子,又像是大手笔的写意血泼画,各色厚重的云雾盘踞交错其中,未裹进去的半个落日,金光散射给大地着了色,一抹温馨的柔光照在她的脸上,洒在她的周围。
感觉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就犹如那落日西坠所三射出的浅金色天光,能感受、能看见,却无法触摸,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
云彩每天都不太一样,天还是那片天,是同一片天吗?谁又能说得准?自己还是自己,若是失了记忆,或是换一种记忆,那就是另一种活法了,再痛苦再难受,也就跟自己没什么相干了不是?最起码,不会那么痛彻心扉了。
满眼的铁锈色,又好似不是,酡红金更似接近一点,她像个呆傻儿痴痴地望着那天、那云、那残阳,从柔和到暗淡,到迎来渐深的暮色,橙黄浅浅金,薄如蝉翼似绢纱笼罩大地,内心说不出的凄然。
她就那样无助地望着天,心里祈祷了千万遍,上天不能要了她哥哥的命,那对于她和母亲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脑子里全是她的哥哥和母亲还有背后的这个家,感觉家要完了,她也快支撑不住了,心里全是不安,哥哥的样子一幕幕浮现,病魔真的会夺走他吗?
她不能接受这个打击,这个打击实在是太惨烈了,她心里翻江倒海无声地挣扎着,惟愿这次仅仅只是个恶作剧。
残阳如血退下去了,连越来越没有温度的余光也一并带走了,天地顿时暗压压一片,家鸡回笼,倦鸟投林,夕阳归去,白昼残剩,长兄命危,家必大难,束手无策,忧心不安。
断肠人,娘仨各一处,散落在天地间!
她心里默默乞愿上苍若还有一丝人性,就把他哥所要承受的都转嫁到她的身上代受吧!
她本就是个弃儿,是这里的父母给了她再生的机会,她活与不活都没有什么关系。。。。。。
日夜不眠,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傍晚,她妈回来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个星期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度过的,一个人在家也不想着要吃东西,肚子空了一天,天黑了才想着给自己煮口饭吃,坛子里腌有酸菜,盆里也浸泡着魔芋豆腐。
一个人无精打采,神色恹恹地从坛子里掏出一个红皮萝卜,在案板上本想切成细丝,由于没心情,胡乱切了一通,魔芋豆腐也搞了一块随便切了几下,也没心思配料,丢油锅里大火翻炒了几下就拉倒,然后再炒了点隔夜的毒大米饭。
当然,那会儿,张三也不知道是毒大米,她喜欢吃米饭,她妈在外时,家里没种庄稼,自然就没有米吃,回来就去买了一大袋子米扛回来。
她妈说,见那米粒儿又细又长,价钱也实惠,就是好像有点怪味儿,跟煤油味儿差不多,大概是老米,平时煮饭时多淘几遍就是了,应该吃不坏人,见很多人都在抢着买,她也就买了。
张三是个吃米狂,每顿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吃就行了,哪管它是老米还是新米,还一个劲儿地说,以后要多买点。
饭做好了,一菜一饭,油少盐淡的,热腾腾的饭里还有一股子煤油味儿,老惦记着心上的事,一点胃口也没,啥也吃不下,喝了口凉水,还差点噎死,就在这时,见她妈到家了。
她家的厨房下面增建了一间大屋,设有石阶相连,就是她妈听了神汉的话,为了图个好风水而建造的。
家里亮着灯,听见她妈叫她,她高兴得一下起身冲到了厨房门外,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妈。
她妈笑了,说:“咋了?你个傻孩子,不认识妈了?”
见妈笑了,那哥哥的情况就是有好转了!她的神经这才松了些。
母亲拿了不少好吃的回来,还背回来,说是都是她哥给让带回来的。
母亲一回来,就一直感慨,说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说那天去省里的路上,她心神悲怆跟丢了魂似不住,哭天无路,哭地无门,眼泪哗哗的看不见路,路途上不知摔倒了多少回,其中有两次还摔进了草沟里,都是很陡很高的沟坎子,命不该绝吧,她摔下去一点事儿也没有。
等她走到渡口,已经很晚了,船家都收工了,过路人说是要等到次日清早才有摆渡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她团团转,还是附近一个半夜起来的船家帮了她,不但划着小舟渡她过河,还死活没收